15.
沈观南沉吟片刻,忽然笑了:
“当然,我是来救你的。”
黎杳杳哭着道:
“你走吧,观南,我的一切都毁了,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沈观南闻言,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他抱着骨灰罐子的手微微缩紧:
“你配得上,这世间,只有你能与我相配。”
黎杳杳一怔,随后似再也忍不住,她猛然转身,仅剩那只左眼猛然了泪水,她哭喊着跑了过来:
“观南!我被赵元害了!成婚那日,他将马车架向了蛮夷之地!”
“他背叛了你,他还害得我...啊!”
她一声尖叫,被沈观南踹向了赵元那侧。
黎杳杳看着昏迷的赵元,反应了过来。
她满脸惊恐地看着不断走近的沈观南。
“黎杳杳,是我让赵元将你带来的,让你可以多苟活两个月。”
沈观南声音轻柔,却无端令人背后发寒。
“你曾对星筠做的,如今自己亲身体验,如何呢?”
“但星筠最是心善,所以我今天,确实是来救你们的。”
沈观南另一只手掏出了火折子,看着摇曳的火苗,他眼神中泛着痴迷。
黎杳杳疯了一样想逃出去,却又被沈观南一脚踹了回来。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是我啊,观南,不是我,是赵元,都是赵元的主意啊!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黎杳杳跪地磕着头,不停地哀求着。
沈观南攥着火折子的手不断缩紧,他看着黎杳杳的眼神仿佛要吞了她。
“你将星筠拐去匪寨时,可曾想过她也不想呢?她明明,就要和我成婚了啊!”
沈观南说着,眼角有泪意划过。
黎杳杳不停地磕头,余光却看着沈观南的脸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逃出去。
沈观南冷笑一声,火折子猛地燃上了她的衣裳。
她尖叫出声,沈观南将她一脚踹向了地上的赵元。
这一脚,黎杳杳再也没了爬起来的力气,她惨叫着,嘶吼着。
沈观南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和赵元,被烧成了灰烬。
这时,沈观南又摸上了我的骨灰罐子。
“星筠,我马上来陪你了。”
16.
沈观南将我带上了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之上。
他爬了整整一夜。
朝阳初升之际,他抱紧了我的骨灰罐子。
“星筠,你别怪我,我马上来给你赔罪了。”
沈观南神色温柔地抚摸着罐子,下一刻,他将罐子打开,骨灰迎着风飘散。
骨灰散尽那一刻,我的魂体也越发虚弱,而沈观南面上却扬起了笑容。
他衣带飘扬,纵身一跃——
“星筠,下辈子,我们就做两缕最自由的风。”
我合上了双眼。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一生,只能有一次的缘分。
沈观南番外:
我的祖父,是大夏的开国之臣。
沈家世代以出征杀敌为荣。
战死在沙场的沈家男儿,才有资格能够进入宗祠。
我本以出征为傲,直到我的父兄皆亡。
而京中的家人们,为了证明沈家军在外的忠心,全都死了。
等我回京时,整个沈家,竟只剩了我一人。
还好,我遇见了星筠。
在我想自戕于宗祠时,她抱住了我。
也是那一抱,将我从地狱的边缘拉了出来。
十年相伴,她虽不说,可我知道她也是想见到自己的家人的。
所以在副将说探到了准确消息,并以命相保时,我信了。
星筠出城那日,黎杳杳一身狼狈地进了将军府。
她身上还带着我母亲曾织给她的手绢。
所以我收留了她。
星筠第一个月未归时,我想她得紧,可我不敢去看她。
我问副将,副将笑着说我应该多给星筠些空间。
毕竟初见家人,难得想待久一些。
我沉默了,心中有些不安,我害怕星筠见到真正的亲人后,会不要我了。
第二个月时,副将拿走了我的玉佩,说为我催促星筠归家。
我同意了。
可我心中越发不安和焦躁,于是我出兵剿匪。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星筠。
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副将杀尽了所有的贼匪,眼睛血红地看着我。
“属下有罪,看顾不力,望将军责罚!”
我抿紧了唇,出生入死多年,毕竟是我让他两头跑,我没有责罚她。
回府后,陛下召见,赏我剿匪,我只得入宫相伴。
可等我回来时,遇到了从府外采药回来的黎杳杳。
她满脸淤泥,却笑得灿烂:
“观南!我出门采药三日,这株草药,定能恢复星筠的身子!”
我内心感激,却不想星筠竟无人照看险些死亡。
黎杳杳哭诉着自己的错,可吊回星筠半条命的草药,就是黎杳杳摘回来那株。
那日后,我日日陪伴在星筠身旁。
她越来越瘦了,每当我看见她时,总觉得我马上就要失去她了。
我想和她成婚了。
黎杳杳又找到了我,她面色惨白,说自己得了一种即将死的怪病。
需要服用那株草药,可那种药,十年才能结出一株。
如今草药没了,只要服用过草药之人的心头血,哪怕一滴,她就能痊愈。
她又拿出那条手绢,咳出了鲜血。
我想起了母亲,心里一酸。
一点,就一点。
只待成婚后,我一定会好好对星筠的。
我抱住了星筠瘦弱的身子,良久,她虚虚的道了一声好。
我喜不自禁,想立即准备成婚所用之物。
可我没想到,那竟是我和星筠最后一次相见。
火光漫天,烧没了星筠,也烧没了,我此生的所有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