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沈观南颤抖着打开了那个盒子。
除了一个小小的坛子外,还有一封被血浸透的书信。
“观南,救救我!”旁边画着一个小圆,中间两个点。
沈观南骤然捏紧了书信,一滴一滴,眼泪沾湿了血信。
所谓密语,其实只是一个小圆两个点。
刚被接近沈家时,我是有些害怕这个阴郁的少年的,每日,我只敢给他写东西。
可我不识字,只能画些图形。
沈观南父兄忌日那天,他跪坐祠堂,神色晦暗。
我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他眼神冰冷,我拿出了那张宣纸。
一个大大的圆,里面画着两个小人。
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正当我惴惴不安时,他忽然笑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懂得一个圆两个点的意思。
也正是这个图案,能证明写信的人是我。
沈观南从怀里掏出了我临死前写的另一封信,将它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他神色温柔得有些诡异,轻轻抚摸着骨灰罐子。
“星筠,别急,我会来陪你的。”
沈观南将盒子抱回了房间,转身前往了黎杳杳的院子。
还未走近,便听得黎杳杳欣喜的声音。
“我穿这件好看吗?”
“这件呢?”
丫鬟们犹如小鸟,叽叽喳喳地夸赞着她的美貌。
她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当然!成婚那日,我会是整个京城,最美的新娘!”
沈观南闻言,嘴角却弯起了一个温柔的笑,他呢喃着:
“当然,我的妻子,自然是整个京城,最美的新娘。”
13.
沈观南成婚那日,是特地求了钦天监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人人都说,国公府的小姐真是好命,虽然失踪多年,沈将军却一往情深。
沈观南的态度坚决,国公府只能认回黎杳杳这个女儿。
于是从国公府到将军府整条街都是新娘的红妆。
围观的人群拥挤如潮水,沈观南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喜意。
只要话说得好听,人人都有赏礼。
群声更加踊跃。
直到迎新娘时,穿着喜庆的丫鬟脸上挂着僵硬的笑。
她双手颤抖,抱出了一个上面捆着红带子的骨灰罐。
吵嚷的喜堂骤然安静。
沈观南却大笑着抱起了骨灰罐子。
他眉眼温柔,带着无尽柔情:
“多谢诸位,今日来参加我沈观南的婚礼,这位,是我的妻子,沈星筠!”
一片安静中,有人发出疑问:
“黎小姐呢?”
“和死人结婚?”
有些人嫌晦气,转身便想走,却发现最外围被一群府兵围住。
沈观南面色不变:
“我娘子喜欢热闹,婚礼结束,我自会放各位离去!”
一场婚宴结束后,人人都知道了沈观南疯了。
他逼着所有人祝他和一个骨灰罐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沈星筠,是沈观南的妻子。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直到半夜,才结束了这场荒诞的婚礼。
而黎杳杳?
她又失踪了。
14.
京中一场大闹后,沈观南被圣上褫夺了兵权,只有一个空有名头的封号。
大夏年少成名的小将,此刻成了整个大夏有名的笑话。
不过沈观南并不在意,他日日抱着我的骨灰罐子念叨。
今天念给我准备了许多曾经最喜欢的衣裳。
明天念若我们有了孩子,孩子会叫什么名字。
直到两个月后,沈观南忽然叫了车,抱着我的骨灰罐子,换装前往了...
蛮夷之地。
他脸上挂着轻笑,明明是陌生的地界,他却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简陋的瓦窑。
瓦窑中还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一个浑身脏污,身形佝偻的男人颤抖着拿着一个满是脏水的盆子走了出来。
在看见沈观南的时候,他猛地跪在了地上,犹如看见了恶鬼再世。
我眯着眼睛勉力辨认,惊觉这竟然是沈观南曾经那位副将!
沈观南面色如常,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径直走向瓦窑。
副将却扑了上来,哀求地看着沈观南:
“将军,将军,求你...”
沈观南笑容加深,脚上却毫不留情地将副将踢向了一旁。
一声闷哼,副将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赵元!赵元!你死了是吗?”
没过多久,屋里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咒骂。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单脚跳着走了出来。
跳,是因为她的整只右脚都不见了。
她瘦弱得只剩下骨架,面容上满是狰狞的刀疤,最长的一道,划过了她的右眼。
所以她只有左眼可视。
她也看见了沈观南。
“观南!”她惊叫一声,随后猛然转过了身,声音颤抖:
“你是来救我的吗?”她哭着问。
这人,竟是失踪的黎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