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我感受了阵阵湿意。
我忽然心中涌现无尽疲倦。
夜里,沈观南没有回来。
我摸着床榻,一步一步走向了记忆中的桌案。
就着雨水研墨,我左手生疏地拿起了笔。
...
我虽目不视物,却还记得烛台所在的位置。
我将手放在烛火之上,炙热犹如针尖缓缓刺入皮肤。
烈火,可以烧尽世间一切污浊。
对吗?
我拖着残躯乞求得一个真相。
可真相比这世间所有事都更残忍。
用尽最后的力气,我打翻了烛台。
火焰沾上了我的衣裙,我忍着灼热回到了床上。
沈观南,这便是我,送你新婚的最后一份大礼。
烈火焚身,可我竟一直保持着清醒。
锥心刺骨之痛后,我麻木地睁开了双眼。
可这次,我竟能视物了。
疑惑之际,我看见了一片废墟中,沈观南疯了一样翻找着什么。
直到一个焦黑的铁球滚了出来。
我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掌却从铁球上穿过。
沈观南也看见了那个铁球,他呆呆地拿起了那个铁球。
拿起的瞬间,铁球一分为二。
中间有一张对折的宣纸。
沈观南拿着纸的手忍不住颤抖,却不敢打开。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可还来不及掘地三尺,他的副将就匆忙来报。
“将军!审出来了!那伙贼匪的确受了指使!”
沈观南捏紧了手中的铁球,面色难看,他刚想发作,副将又急促道:
“将军,和黎小姐...有关。”
6.
地牢阴暗潮湿,唯有烛火散发着幽幽的光。
伴随着犯人的哀嚎,沈观南大步走进了其中一个关押之处。
而我的灵魂,似乎只能跟在沈观南五米之内。
一个男人浑身血迹,被吊在半空中,十指指尖处还不住地滴着鲜血。
沈观南站在他面前,眼神冷得快要凝结出冰来。
“你要是敢说谎,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男人低着头,却还有意识,闻言颤抖着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我失明前最后看见的一张脸——
是那个用刀划瞎了我眼的男人。
“大人,我没说谎,我没说谎!”他激动大叫着,随着他的颤抖,身上又不住冒着血珠。
沈观南冷嗤一声,眼底含着冰霜,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人放了下来。
那人咽了咽口水,说我家人的信息是他们故意散布出来的。
目的是引我出城后,他们以最快速度劫走我,而这时,黎杳杳会回京。
黎杳杳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只要她回京,就不会有我这个赝品什么事儿。
只要她成为了将军府的夫人,定会保匪寨一世富贵。
他们一开始还是心虚的,直到我亲笔写的求救信无人回应后,他们才敢...
“什么信?”沈观南出声打断,双目有些猩红。
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他没收到我写的那封求救信吗?
但事到如今,收到或没收到都没什么区别了。
我伸手穿过火焰,无知无觉,不痛不痒。
沈观南身后的副将猛然跪地:
“将军,是属下办事不力,但属下用性命保证,绝对未曾收到过一封沈小姐的信。”
他声音铿锵,毕竟是跟了沈观南多年的副官。
沈观南揉了揉眉心,挥剑指向囚犯,声音生冷:
“继续说!”
那人一颤,接着将对我曾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直到说到我眼为何瞎时,沈观南一剑劈死了他。
沈观南面沉如水,能拿弓箭百里外取敌首级的手却微微在颤抖。
为何?两个月在匪寨,我眼瞎手断,经历那些事情不是情理之中吗?
他为何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来不及深思,沈观南大步走出了地牢。
地牢门口,黎杳杳双目通红,俏丽的脸上满是烟灰,却朝着沈观南露出一个柔弱的笑:
“观南!观南,府中的人都没找到星筠的尸体!星筠也许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