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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世,不再遇见

6.

收到助理的消息,江氏大力研发的智能家居项目需要推进,江奕终于舍得返程。

苏悦和蔓蔓被他安排在了离我们家最近的小区,因为蔓蔓闹着要离爸爸近一点。

意外的是,江奕没有留宿在苏悦那里,反而回了我们的别墅。

知道他要拿走米米一颗肾后,我开始恐慌不已,无尽的绝望淹没着我。

米米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

庆幸的是,他推开门的瞬间,没有像蝴蝶一样飘进他怀里的米米,甜甜道上一句「爸爸回来啦」。

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安静和空旷的可怕。

他推开房门,我和米米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看着熟悉的行事风格,心口的大石头松了下来。

是姜晴的手笔。

姜晴回来了,就有人护着米米了。

她是我公司的合伙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前不久,主动提出要调去海外,理应两年后才回来的,可现在却过去了不到两个月。

想到这,我不禁感动得泪眼婆娑。

江奕却眉头紧皱,翻找东西的动作急切起来,似乎想要找出一丝我和米米的痕迹。

我不明白,他从前最想的就是我和米米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现在,他如愿了,为什么又要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难道是害怕蔓蔓没有肾源吗?可为什么非要米米啊,合适的肾源那么多,江奕只要肯花钱找,何愁找不到。

说到底,他只是不在意米米,所以才舍得,才会选择最便捷最迅速的方法。

他终于翻找起我们的聊天记录,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额头渗出丝丝汗意,曾经秒接的电话再也没有接通,可怜的床头柜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物件洒了一地。

他烦躁地抓了把发丝,想起什么似的,不停在通讯录翻找着。

我看见,屏幕显示着。

「姜晴。」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7.

电话被反复挂断,最后直接关了机。

江奕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紧攥手机的指节泛着白,门被他甩的震天响。

我试图拦住他的去路,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米米绝对不能落在他手里。

他轻而易举穿过我的身体,猛踩油门,车像离弦之箭开往姜晴的住址。

门铃响得毫无音律,直到邻居大骂投诉,房门终于被扯开。

半年未见,姜晴憔悴了不少,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面庞微微肿胀,衣服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她身后的米米如同惊弓之鸟,怯生生的紧紧拉住她的衣摆,那双明媚的眼睛如同死水一般。

「鹿婷西呢?」

江奕拧着眉,言语间是不容抗拒的质问。

姜晴的眼底波涛汹涌,「你老婆去哪了,还要来问我这个外人,江奕,做丈夫做到这个份上,你也真是失败」。

「用不着你多嘴,她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姜晴的怒火。

「用不着我多嘴?那你现在来问我是做什么?」

「老婆孩子不见了,你知道着急了,汽车撞墙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到嘴,你知道甩了,鹿婷西她这辈子就是撞鬼了才会和你在一起。」

江奕的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米米被吓得大哭起来。

姜晴缩了缩鼻子,强忍哽咽,「她出国谈业务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她回来之前米米都住我这里,其他的无可奉告」。

一句话,我就明白了姜晴的打算。

她要利用时间差找到更多有利的证据才江奕手中拿走抚养权。

说罢,她抱起米米就要回屋,江奕却突然摸向米米的头,「米米,跟爸爸回家,一起等妈妈回家,好吗」。

这话一出,周围陷入了死寂。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发现撒谎的迹象。

他不是想要米米的肾吗?为什么要等我回家?

可他的眼中只有害怕和慌乱,像是在恐惧会失去某些东西。

米米窝进姜晴怀里,小小的身体有些发颤。

我有些奇怪,米米刚刚明明张开嘴巴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情都在表达着惊慌和不安。

我记起从前偶然间看过的案例,人在受到重大刺激后,会有应激性反应。

我的米米,是因为我的离开再也说不了话了吗?

像是有无数只手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奕见米米的态度坚决,最后无力地垂下了手。

8.

江奕失魂落魄的回了别墅,门口的苏悦见他回来,欢快的迎了上去。

「爸爸」,蔓蔓勾上他的小指,「抱」。

江奕定定看了她许久,没有动作,只是冷冷开口,「你们来干什么」。

感受到他的冷漠,苏悦软了腰肢,攀上他的肩。

「鹿婷西不在家,我和蔓蔓想来陪陪你。」

江奕精准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你怎么知道她不在」。

是啊,江奕还没有跟她说过我不在家,她怎么知道我不在的?

苏悦苦笑几声,「刚刚敲门,见没人,我猜的」。

接收到苏悦的眼神,蔓蔓喊着脚酸,哄着江奕开了门。

苏悦进门没有犹豫套上了我的拖鞋,像是在暗示着自己是女主人,蔓蔓踩进米米毛茸茸的拖鞋,朝江奕努着嘴笑。

「爸爸,真舒服,好喜欢啊。」

江奕却蹙着眉,看向二人却多了几分厌恶,再不复从前的温柔模样。

「脱下来!」

江奕铁青的脸吓得蔓蔓一愣,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江奕却没有丝毫松动,将一次性拖鞋甩在他们面前,「不是你们的,别碰」。

苏悦忙拽过蔓蔓,如同有洪水猛兽般,将鞋换了下来。

苏悦讨好似的提出给江奕做饭,路过大厅,眼神落中央的婚纱照上,充斥着嫉妒和怨怼。

江奕没做回应,只是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撑着头沉思。

蔓蔓见没人理她,哒哒哒跑进了米米的房间。

饭菜上桌,苏悦往江奕碗里夹的菜快要溢出碗口,江奕像丢了魂似的,机械地重复着机械的咀嚼动作。

「我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这个菜,我们住一起的时候,你总粘着我给你做。」

「鹿婷西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没有给你做过,刚刚冰箱里的速冻饺子我给扔了,总吃外卖不好,以后我给你做。」

是啊,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为了讨江奕开心,我笨拙地学着做他喜欢的饭菜,尽管手指被割出一道道伤口,可看见他上扬的嘴角,我就觉得值得。

被她扔掉的饺子,是我下班后,熬夜替他包的。

他应酬多,胃又不好,回来晚了,我能直接煮。

「爸爸,我能带走这只小兔子吗?」

9.

江奕的视线落在玩偶上,是他给米米买过的唯一一样东西,米米从前最爱它,睡觉也不舍得撒手。

米米被他伤透了心,她不要兔子了,也不要爸爸了。

江奕突然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碗筷碎了一地,兔子玩偶被猛地抽走,蔓蔓摔了个屁股蹲,大哭大闹起来。

「闭嘴!」

蔓蔓的鼻涕泡挂在脸上,没再敢出声。

苏悦忙抱过蔓蔓,低头思索片刻后,泪水轻声划过脸颊。

「江奕,对不起,是我之前没有照顾好她,她没有见过这些新奇的玩意。」

可她这次的示弱显然失策了,江奕没有丝毫心软,抱枕被砸在她的身侧。

「滚出去!」

「不许再来这里,你们没有资格。」

苏悦愣在原地,没了表情。

良久,她才说出一句,「江奕,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改天再来陪你」。

苏悦走后,江奕抱着玩偶,陷进了沙发。

「鹿婷西……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找不到你,我会这么害怕呢?」

「我爱的是苏悦才对,可刚刚她说你不好,我却想把她撕了……」

他突然抬头望向我,我心一惊,反应过来,他看的是我身后的婚纱照。

他……眼里蕴着的竟是情意,面对他的袒露心声,我只觉得反胃到不行,仿佛被脏东西沾染上。

10.

次日,他回到江氏了解项目开发进度后,破天荒地加了笔钱给研发部,用于开发新能源。

那是鹿氏研究的方向,我曾经打趣他要不要研发相关产业,这样我们又能多一个合作项目了。

他当时怎么说的?

噢,他说,「鹿婷西,少做梦了,跟你合作让我觉得恶心」。

他现在怎么不恶心了?

下班后,他的后座被各种各样的芭比娃娃、玩偶占满,还有精心挑选的公主裙。

不知想到什么似的,他嘴角扬起了明显的弧度。

粉嫩粉嫩的东西被他提在手上多了几分怪异感,姜晴打开门看见时,不明所以。

江奕轻轻放下东西,半蹲着朝米米伸出手,努力显得自己和善些,「米米,爸爸给你买了礼物,要看看吗」。

米米转过身,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江奕脸上的笑有些僵硬,随后从西装口袋拿出了张证书,献宝似的,语气中带着些兴奋。

「米米,你不是想要颗小星星吗?看,爸爸给你买了。」

昨晚,江奕咨询了好几位专家挑了颗最好看的。

米米并不领情,她红着眼跑出来把礼物全推倒,瞪上他一眼,关上了门。

明晃晃的赶人。

米米完美地继承了我的性子,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从前想要江奕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厌烦他了也是这样。

姜晴嘲讽的声音透过门,「黄鼠狼给鸡拜年,江奕,少给我装大尾巴狼,给老娘滚,离我们远远的」。

江奕的脸上没有被赶出门的窘迫,反而耐心地一件一件捡起礼物。

之后的日子,只要闲下来,他就上门找米米,无一不是被赶出来。

他还不厌其烦地给我发着消息,像我从前那样,事无巨细,分享着日常,即使都石沉大海。

可平静的日子还是被毫无征兆地意外打破了。

11.

我知道米米的病需要治疗,却未曾料到会被江奕撞上。

提前结束工作的江奕在姜晴小区门口碰到了出门的她们,他便悄悄跟在了身后。

当米米走进心理咨询室时,江奕爆发了。

他扯过姜晴,不断质问着,「米米怎么了?她为什么需要心理治疗」。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姜晴没有反应过来。

「鹿婷西知道吗?不对,她那么爱米米,不可能不知道。」

「她出事了,是吗?鹿婷西到底怎么了?我老婆怎么了?」

「你说啊!」

接二连三地问题不断砸向姜晴,江奕的失控打断了屋子内的谈话。

米米迅速贴在姜晴的身前,是保护人的姿态,警惕的盯着江奕。

得不到回应的江奕,失神向外走去。

「我自己查,肯定没事的,我老婆肯定好好的。」

「她死了。」

「鹿婷西死了!在你和小三看烟花的时候,被活活烧死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到现在,杀她的凶手都还没有找到!」

孩子?原来那晚我没有感觉错,被侵犯时不断流出的鲜血是我的孩子在向我求救。

江奕害死了我,害死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米米才五岁就要被迫学会离别这道人生难题。

我对江奕的恨意源源不断,快要将我吞没。

姜晴情绪也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谩骂着。

「江奕,你个畜生,你女儿找妈妈差点丢了,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妈被推进停尸间,被刺激到失语症。」

「她才五岁,就没了妈妈,她以后每一年生日想起的都是妈妈死在了她生日这一天。」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渣男!鹿婷西对你掏心掏肺,为什么要落得这个下场。」

是啊,我付出一切,为什么最后只落得个这样不公的下场?该死的人却都活得好好的。

江奕被这些话压弯了腰,直直跪落在地,泪水糊了满脸。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

「她肯定是跟在我后面跟累了,你让她回来,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源源不断的巴掌声在走廊响起,江奕仿佛没了痛觉,打在脸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直到嘴角溢出鲜血,脸高高肿起,江奕才如梦初醒般逃出了医院。

天空下起了暴雨,雨点无情拍打在他身上,他发了疯似的跑进了警局。

在警官充满怒意的眼神中,他看完所有有关记录,扫到照片时,他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痛彻心扉。

「老婆,你是不是很疼?」

警官语气冰冷,「被活活烧死,能不疼吗」。

12.

江奕走出警局时,雨更大了,隐隐约约还闪着雷电。

汽车撞向他时,不知怎么的,他没躲。

急转向的司机骂骂咧咧,「找死啊,真是晦气」。

江奕手肘和腿上都被擦伤,他就这样浑浑噩噩,一瘸一拐走回了家。

顾不上处理伤口,他把自己关进了我的书房。

一瓶一瓶酒,不要命似的往下灌,他撞倒在书柜,上面掉下了本日记。

他打开发现,我密密麻麻的少女心事里全是他。

恍惚间,江奕仿佛看到了青涩稚嫩的鹿婷西,脸颊微红,一笔一划,写下对自己的情意。

我遇见他那年,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所有担子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让我生了轻生的念头,跳了江。

江奕义无反顾跳入了冰冷的河水,把我救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家破产了,爸妈自杀了,女朋友出轨富家少爷,抛弃他出国了,竞赛名额前不久也被关系户抢了。

「日子很糟糕,可未来说不定很美好呢。」

他的笑容和那天的阳光一样,明亮的有些刺眼,照进了我的世界。

后来,我用婚姻作为条件,替他抢回了家族企业,他也恨上我了。

我总以为能感动他,可我忘了,情意不是只有付出就能得到的。

江奕读着日记,泣不成声。

「老婆,对不起,我发现自己爱上你发现的太晚了。」

「那天晚上我真的想要回家陪你和米米的,可是苏悦突然出现了,少年时期的执念太重了,重到她一道歉一服软,我就以为自己还是忘不掉她。」

「鹿婷西,我错了,你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没有你,我真的好难过……」

他就这样抱着日记,在这里醉生梦死。

直到苏悦带着蔓蔓闯了进来,她看着浑身酒气的江奕,强忍恶心,捏着鼻子,扶起半醉半醒的他,一点一点喂着醒酒汤。

「妈妈,他好臭啊。」

苏悦瞪了眼蔓蔓,后者咬着唇,不情不愿的扑倒在江奕身侧。

「爸爸,你还有蔓蔓啊。」

苏悦挤出几滴泪水,「是啊,江奕,你还有我和蔓蔓」。

「我们结婚以后,米米给一个肾给蔓蔓,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我一定把米米当成亲手女儿。」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江奕,他猛地甩开蔓蔓,死死掐住苏悦的脖子。

「谁也不能动米米!你敢动我女儿,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悦的脸色渐渐青紫,有气出没气进,双手不断扑腾着,蔓蔓吓得失了禁。

「滚!」

江奕松开她,苏悦剧烈咳嗽着,眼神里满是惊恐,在蔓蔓的搀扶下,连滚带爬逃出了书房。

他疯魔的样子有些吓到我,某一瞬间,我竟觉得他真的能要了苏悦的命。

13.

姜晴最后还是心软给江奕喊了救护车,发现的还算及时,江奕只是轻微的酒精中毒,保住了命。

因此,江奕醒来时看见的景象就是,米米抱着玩偶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姜晴回来。

他舔舔嘴巴上干裂的死皮,「米……」.

几乎是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米米就立马弹起,缩进墙角,拉过窗帘挡住自己的全部身体。

江奕的眼神闪过一丝受伤,却也没再上前。

姜晴回到病房后,不再同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以后米米由我抚养,你自由了,没有人困得住你江奕了」。

「和你的初恋、爱女,锁死一辈子,鹿婷西和米米都跟你再没有任何瓜葛。」

「不要!」

江奕焦急上前拦住离开的姜晴和米米,手上的输液管被生生拔出,滚出血珠。

「我保证,我这辈子只有鹿婷西一个妻子,只有米米一个女儿。」

「怎么,苏悦母女是你突发奇想捡的?」

江奕张了张口,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米米在我这里可以健康长大,跟着你只会被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外遇欺负践踏,你已经毁了鹿婷西了,你放过她女儿吧。」

江奕想要继续追上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接起,那头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僵硬在原地。

「江总,我手上有份买卖,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安静的病房,顾哲的污言秽语夹杂在其中。

那些不堪的、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被抛弃、被凌辱、被践踏。

我手脚瘫软在地,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我止不住干呕起来,抖得像筛子。

手机滑落在地面,屏幕摔的四分五裂。

「鹿婷西,要怪就怪你的丈夫招惹了我,是他不接你的电话,是他放弃了你。」

顾哲的声音循环着,他的言语一点一点击溃了江奕最后的防线。

江奕猩红着眼,一拳一拳砸在地面,砸出一个个血坑,痛苦的嘶吼着,「顾哲!我要杀了你」。

「呵,江奕,三天后下午两点,九成码头,带着三千万一个人来,否则你老婆的骚样就会被所有人看到。」

「不许挂!滚回来!」

江奕忽地呕出一大口鲜血,直直倒了下去,口中仍不断涌出鲜血。

我的意识也模糊起来,闭眼前的最后一刻是江奕被抬上担架。

14.

醒来时,入目是坐在书桌上办公的江奕。

他的乌发已然全白,曾经笔挺的腰身变得佝偻,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能送进急室。

可他是那样认真,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

等他发布完最后一条指令,结束会议,夕阳已经染红半边天。

他还是带着一大堆精致的礼物往姜晴家走去,只是这次他提不动了,只能靠梁助。

不同以往,这次他絮絮叨叨的拉着米米说着家常话,没完没了。

直到日暮西沉,江奕颤颤巍巍站起,轻轻抚了抚米米的头,目光中满是缱绻。

「米米,以后好好听姜阿姨的话,好好长大。」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眼泪顺着脸颊没入他的西装外套,他依依不舍,最后如同下定决心般毅然离去。

或许是父女间的心电感应,米米回过头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

次日,江奕准备好现金时,我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第三日。

江奕竟真的单枪匹马闯进了约定地点,两个大汉将他的头用黑布蒙住,带进游艇,扔进了个狭小的房间。

大汉踹向他的膝盖,江奕被迫跪了下去。

顾哲吐出烟圈,随后对着江奕白净的手腕按了下去。

江奕额头疼的直冒冷汗,顾哲腿上的可人娇俏的笑了起来。

我看清她的脸时,所有的疑点都有了确切的答案。

「是你!」

江奕再次见到光亮,却又被现实给了狠狠一击。

「苏悦,那晚是你给顾哲告密,所以他才会知道鹿婷西的踪迹,你那天才会笃定鹿婷西不在家,因为她早就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死了,你个贱人!」

江奕目眦欲裂,胡乱挣扎着,恨不得上前杀了他们。

苏悦一巴掌甩偏了江奕的脸,笑的张狂。

「你又好到哪里去?溺倒在我的温柔乡,无情挂断她求救电话的人不是你吗?」

「我原本只是想杀了她,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的,可你爱上她了!为了她们抛弃我和蔓蔓!」

「我不得为我们母女俩谋条更好的出路吗?」

江奕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喷在苏悦那张狰狞的脸上,变得可怖起来。

苏悦气的面目扭曲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抢过保险箱,笑得森然,「给我打!留口气给他说密码就行」。

15.

数不清的拳脚如雨点般袭去,青紫色的伤口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打手们没有丝毫怜惜,江奕只能死死护住头部和腹部。

随着伤口越来越多,地上的血迹已分不清是他吐的还是新的伤口,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直到江奕快要昏死过去,顾哲终于喊了停。

「江总,说吧,密码是什么,不他们下手不知轻重,等下就真要了你这条命了。」

江奕吐了口血沫,艰难挪起身,「视频和所有备份都给我,不然我就是死,你们也别想拿到钱」。

顾哲勾着嘴角,眼里却是淬了毒一样死盯住江奕,见对方没有丝毫松动,最后暗骂出声,将录像带扔在了江奕面前。

「6741」

「把他扔海里喂鲨鱼。」

顾哲嗅着纸币,细细点着张数,一边下着命令。

「江奕,如果不是你抢了我的项目,我就不会破产,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死谁死。」

江奕如同死鱼般被拖向门外。

顾哲又想起什么似的,朝江奕挑衅一笑,「去了下面,记得替我转告你老婆,她的滋味可真好」。

在他语毕的下一秒,一群打手破门而入,江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刺进了顾哲的下体,复又顺时针方向转了几圈。

顾哲的惨叫声环绕在整个狭小的房间。

江奕咬牙站起,将顾哲踹倒,苏悦早已被变故吓得没了魂。

确认所有人都下船后,江奕点燃了火柴,屋内早已淋满汽油,大火四起。

冲天的火光照在顾哲和苏悦脸上,照亮了他们眼中无尽的恐慌。

江奕倏忽放起了歌,是我最爱的那首《晴天》。

他笑着哼着曲调,然后关紧了房门,消失在火海。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轻拂,一如我们初遇那天。

(正文完)

番外篇之米米

「鹿总好。」

我朝他们笑笑,加快了步伐,街角那家花店的洋桔梗中午十二点到货,卖的很快。

付完款,怀中洋桔梗的清香扑了我满面。

她……应该会开心。

墓碑上的女人笑的温婉,梨涡又添了几分俏皮,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妈妈。」

「米米来看你了。」

这是她离开的第二十年,我已经快要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儿时她温暖的怀抱和亲昵的呼唤。

我的咨询师告诉我,这是我的应激反应后遗症,虽然能继续开口说话,可那段痛苦的记忆被我选择性遗忘,连带着她的面庞。

我这些年,总在做着一个梦。

变成灵魂的她,轻轻将我揽进怀里,亲亲我的额角,向我告别。

「对不起,我的米米,妈妈食言了,所以妈妈要受到惩罚,惩罚妈妈一辈子只能在米米看不到的地方,陪着米米长大。」

「米米,不要害怕,乖乖长大,妈妈爱你。」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说不出话的嗓子张了许久,在她消失的最后一秒,终于喊出一句,「妈妈」。

她走了,但正如她所的那样,她一直陪在我身边。

晴姨把妈妈的股份全部过户到了我名下,这些年她视我如己出,教会我做人,培养我的经商头脑,支持我一路走到今天。

还好,她遇到了良人,梁叔和她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最后抱的美人归。

提及梁叔,那个男人,还有那天下午落寞的背影,总会闪过我的脑海。

晴姨每年总要骂上他几句,骂他没良心,骂他马后炮,骂他困住了我妈一辈子,最后死的时候还闹的那样大。

他把江氏三分之一的股份全部留给了我,我卖了出去,换成资金投给了江氏研发部的新能源项目开发。

听梁叔说,那是我妈生前一直想合作的项目。

现在,在梁叔的带领下,项目开发的很不错,鹿氏和江氏也终于达成了合作。

我敲敲酸疼的小腿,起身跟我妈挥了挥手,「妈妈,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九成江面波光粼粼,不远处还有鸟雀微微掠过水面。

警官通知我们认领他的尸体后,晴姨不知将他葬在何处。

我们都了解我妈的性子,她决不会再爱他,剩下的只有恨,不会愿意和他同葬。

最后,烧成骨灰洒向了九成江。

毋庸置疑,我恨着他,可我却也真的有着隔不断的血缘,偶尔远远看上一眼,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只盼着,下一世,鹿婷西不再遇见江奕。 qRxpE634HPpUAv2Xq+Rf2Azf+Cz/Jox2MAK9lASHjS0yvMLbFrgFm32U5ysv4c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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