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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不可遏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突然,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我拿起一看,是颜玉琛发来的一条视频。手指轻点,视频打开的瞬间,我如遭雷击,仿佛掉入了无底的冰窟。
视频里的我,衣着性感,在酒桌上与一群男人谈笑风生,搔首弄姿。
那是我21岁的模样,当时朱雪丽欠下了一百万的巨额债务。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有个投资人承诺,只要我陪他们吃顿饭、喝点酒,就给我女三号的演出机会。我轻信了他的话。
后来他们却把半醉半醒的我拖到酒店房间,面露狰狞地扑了上来。
那天,我从酒店的三楼纵身跳下,吓坏了几个路过的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卓文溪,是他将我送进了医院。
我又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发现他正不紧不慢地在电脑上看着那段视频,还啧啧有声:“芝芝,你想想看,如果这段视频被公之于众,会怎样呢?”
他怎么会有这段视频?
我越想越后怕,他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我的生活。他轻易地抓住了我的软肋,让我无处可逃。
“你想怎样?”
“下个月的‘星光之舞’,你上去演唱一首‘唯一的你’。”
听到“唯一的你”这四个字,我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
“唯一的你……”我在心中默念着,思绪渐渐飘远。曾经,颜玉琛在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轻轻地吟唱着这首歌。那熟悉的旋律,如同潺潺的溪流,在我的心间流淌,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
那时,我会故意喊着“不要唱啦”,然后捂住耳朵,而他总是微笑着逗我,轻轻地拿开我的手,将歌声凑近我的耳畔。如今,那些美好的时光已如过眼云烟,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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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唯一的你”成为了我最不敢触碰的歌。
那旋律,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边将我拉回与颜玉琛的美好过往,一边又残忍地提醒我,我们已形同陌路。这现实如毒箭射中我的心,剧痛难耐。
我戴上耳塞,按下播放键。那熟悉的旋律如同利剑,刺穿岁月的结界,往昔的回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笑容灿烂如春日暖阳,他的眼神明亮如璀璨星辰,他那温暖的歌声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我轻轻地跟着旋律哼唱,回忆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袭来。那些我们嬉笑打闹的、争吵又和好的、浓情蜜意的画面……
一曲终了,我早已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藏在我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终于,“星光之舞”节日悄然来临,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我缓缓踏上舞台,手握话筒,纵情歌唱。
歌声中流淌着真挚的情感,如此动人心弦。
颜玉琛静静地坐在台下,就在这一刹那,我从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了那久别的温情。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就连坐在前面的评委导师也低声议论起来。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我还是坚持唱完了整首歌,并向观众席致谢。
然而当我转过身,周围的人和物都消失不见了,眼前只有我那张放浪形骸的照片。
霎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隐隐约约好像看到有人向我走来。
那个人馋着我走下台去,又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可是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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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声音,连画面都变得模糊,周围一片混沌,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里?
脸颊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感,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芝芝!芝芝!快清醒一点!”是宣姐,她在紧张地拍着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开始聚焦,冲她笑了一下。
“那张照片……很有可能是颜玉琛安排的,芝芝,你以后在娱乐圈恐怕……”
我知道,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恨我,恨到让我颜面扫地、让我身败名裂。
“满意吗?送你的生日礼物。”颜玉琛发来了信息。
看到信息,我却突然笑了。
不经意间,我又长了一岁啊。
我换下演出服,对宣姐说:“宣姐,我今天生日,先回去啦。”
宣姐有些不放心,我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还有巨额债务要还呢,我死了我妈怎么办,我得为她着想。”
宣姐相信了我的话,但还是很心疼地看着我:“芝芝,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我开玩笑说:“我现在哭着出去多难看啊。”
她被我逗笑了,目送我离开。
我走在路上,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黑暗笼罩着我。
我没有坐车,而是一直走着,走到了一座大桥上,望着桥下汹涌的河流,我想要不就跳下去吧。
可万一尸体不知道流到哪里去,突然出现在一个路人面前,那该多吓人啊。
我又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想着冲进去让一辆车把我撞死。
可万一被撞得眼珠子掉下来吓到人不说,那司机得多倒霉碰上我这么个找死的啊。
一边想一边走着,来到了一家卖农药的店铺。
我跟老板说要两瓶农药。
一瓶放在包里,一瓶拧开往嘴里灌。
大晚上,没有人会注意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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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颜玉琛打了个电话:“颜玉琛,你说我在生日这天给你妈妈偿命,她会不会原谅我?”
颜玉琛发疯似地大喊:“苏芝芝!你在哪里?你妈欠的八千万还没还完,你想干什么?”
又提八千万,那是朱雪丽欠的,我死了就与我无关了。
我辛苦了这么久,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好好地休息一下。
我推开家门,朱雪丽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点上蜡烛。
“芝芝,快许愿!”
我睁着眼睛看着她说:“希望下辈子不要遇到颜玉琛,也不要再做你的女儿。”
朱雪丽被我的话刺伤了,还没来得及责备我,我的嘴里就流出了浓稠的黑血。
“啊!芝芝!你怎么了!”朱雪丽尖叫着跑过来。
我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剧烈地扭在一起,疼得我生不如死。
我推开她,又吐出一口黑血。
朱雪丽在我包里翻出两个空瓶子,那是我喝完的农药瓶子。
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双手,悲伤和悔恨浮现在她的脸上。
我嘴唇翕动着,她把耳朵凑近我嘴边,听清了我的话:“妈妈,我好累。”
我真的累了,太累了。
希望来生,做一片树叶,
在风中轻盈舞动,自由自在。
不为世俗所累,不被烦恼所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