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两人看了我一眼,满是不信任,不相信凭我的能力能治好苏霖。
可,苗疆族人不仅能用蛊害人,也能用蛊治人。
善恶,皆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最后,耐不住我的执拗,两人还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围了一圈,苏府外面有御林军守着,一看便是皇家的标志。
远处,轱辘声作响,浩浩荡荡的迎面而来的是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
我站在人群中,听到他们在说,
「这就是太子殿下吧,估计又是为苏小姐求医去了。」
「太子殿下真是痴情啊。」
是啊,他确实痴情,为了苏霖,不惜能与我虚与委蛇这么久,不怕得罪整个苗疆族。
纯粹的一身黑衣也遮掩不住他的风华。
齐瑜从马车上下来,伸手去接苏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齐瑜心上人的模样,或许是长久的心疾困扰,她的眉眼间似乎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羸弱的恍若是九天之上的仙女,马上就要乘风而去。
平心而论,若我是男子,怕也会为她心动。
只是,齐瑜他不应该为了她,欺骗我的感情,抢走我的七窍玲珑心。
若非我生来与旁人不同,今日世上便早已没了苗疆圣女。
我瞧准了时机,在他们二人你侬我侬之时冲上前去。
「太子,苏小姐!我有法子可以救你!」
两人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尤其是苏霖,本就不好的身子,现下更是咳得不停。
旁边的齐瑜若不是顾及我刚才说的话,恨不得马上就把我一剑捅死。
我看着他看陌生人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因为心中还存有一丝希望,而是为我的眼瞎感到愚蠢。
当初我其实也只不过是看中了齐瑜的皮囊。
等到苏霖缓了过来,齐瑜才开始重新重视起我来,「你说你可以治好安安的病?」
安安?我看了眼苏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想必是她的乳名吧。
我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应当已经拜访过不少名医了吧。他们的说辞大概都是,苏小姐最多还有十日。」
我一眼便瞧出了苏霖的大限。
其实即便是不懂医术的人,单看她苍白的不似人样的脸,都能知道。
「你有什么法子?」齐瑜的手虚扶在苏霖的腰间,脸上是止不住得关切。
「听说苗疆圣女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我看了眼齐瑜,停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瑜的神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对我不像开始那般怀有希冀。
我观察了他良久,他有恼怒,有失望,有心疼,唯独没有悔恨与追忆。
「只有玲珑心配上苗疆独有的蛊虫方可治好苏小姐的心疾。」
06
齐瑜马上紧皱起了眉头,就连苏霖也露出了希望的神情。
我轻笑了一声,这两人真是厚颜无耻啊,拿走了我的心,竟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放佛这好像就是他们的所有之物。
「孤有玲珑心,你只需告诉孤,蛊虫去哪里找便可。」
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不经意间从他身上流出,言语间尽是威胁压迫,可若论起身份,我苗疆圣女的地位绝不比他的低。
「蛊虫自然要去苗疆找啊。」
我笑着说道,他还真是天真啊,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苗疆不就是盛产蛊虫之地吗。
齐瑜的眼睛一下黯淡了下去,或许他想到他亲手害死了苗疆圣女,苗疆又怎么可能借给他蛊虫呢。
也不知道,这次他又要使出什么诡计去取。
苏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
真是一对歹毒心肠的未来夫妇呢,要不怎么说能看对眼呢。
「好,孤去取。」
齐瑜只片刻,就是下定决心地应承了下来,他的话音刚落,一边苏霖眼里的光瞬间迸发出来。
他大概不知道,苗疆之地,毒虫毒气遍地,若没有正统的族人指引,只进到外围,便能要了他一身皮。
我低垂着头,没有去看他们,
「这几日,便让我为苏小姐调理身子吧。」
「嗯,只要你能尽心伺候安安,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齐瑜施舍般的说道。
「是。」等日后,我会亲自来向你讨要好处的。
我默默的在心里补上了后面的话。
就这样,我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苏府,在苏霖身边伺候。
长老的换颜术很好,没有人看出破绽。
此后几日,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为苏霖调制汤药。
苏霖面对我始终是不信任的,每每我送过去的汤药都要让太医再检查一遍,知道没问题后,才会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完。
我给她的药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一位黄连罢了。
「好苦。」
苏霖真的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仅仅是这一点苦便受不了了。
我拿过她喝完的碗准备悄然退下,可突然却被她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
「西七。」我顺从的回道。
其实苗疆与齐国的语言并不通,只是因为我与齐瑜待在一起久了,他便总教我学齐国的话语,教我写字,写我的名字,可却从来没有提及他的名。
长老说,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因而我便一直没问,因为他不想说。
而我直到最后才知道他叫齐瑜。
「西七?真是奇怪的名字。」
她随意的点评着,不经意间流露出鄙夷的神态,挥了挥手,让我下去。
我没有争论,沉默不语的离开。
仅仅是这几日,我就知道,苏霖不像是外表上看起来的这般天真无邪。
毕竟能和齐瑜走到一起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还知道,是苏霖撺掇着齐瑜去挖我的心,只为了想要活下去。
而齐瑜也是个没脑子的,苏霖说什么他便照做。
07
又过了风平浪静的几日,很快就到了苏霖的十日之期。
即便有我的汤药吊着,她的身子还是一日一日地虚弱了下去,直到最后卧病在床,起不了身。
我立在旁边,看着她的头偏向一边,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希望下一刻,齐瑜就能带着蛊虫回来。
整座苏府陷入了死寂,所有人似乎都在翘首以盼,只等着齐瑜归来。
我不慌不忙地放空着精神,一点也不担心苏霖会死。
前几日,我便已经传书于长老,让他故意放出一只蛊虫给齐瑜。
果不其然,很快,苏府活络了起来,齐瑜匆匆忙忙的连一身脏衣裳都没有换,直直的朝着苏霖过来。
他身上的馊味即使是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得见,更何况是在他怀里的苏霖了。
真是难为她了。
「快,你快去为安安炼药。」
齐瑜不由分说地把装着蛊虫的白玉瓶塞进我的手里。
白玉瓶触手温润暖和,一点也不冰手,便可知,其价值定然不菲。
区区一只随处可见的蛊虫竟需要这般好的容器装着?真是暴殄天物。
我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只说着,「不知玲珑心在何处?」
十日来,苏霖把玲珑心藏得极好,我不曾见到过一点端倪。
齐瑜听到玲珑心,显而易见的僵硬了一下,对我闪过一丝的怀疑和不信任,但还是拿出了玲珑心。
竟在苏霖躺着的枕头下。
我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心里暗暗讽刺着,一颗活生生的心脏夜夜伴着她睡觉,也不知晚上能否睡地安稳,午夜梦回能否想起这颗心脏的主人。
玲珑心被极为珍贵的金丝楠木装着。
我竭力的控制着颤抖的双手接过我的心,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装着玲珑心。
红彤彤的心脏即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如此久,却依旧发出着活力。
只是它的一角已经残缺。那是给了苏霖。
我讥讽的笑了出来,仅仅只需要玲珑心的一角,齐瑜就将我的整个心脏都活剖了,果然不愧是能稳坐太子之位的人呐。
「你笑什么?」齐瑜皱着眉不满的说道。
我敛住了笑容,拿着匣子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我在为苏小姐高兴。」
08
齐瑜不愧是顶级的恋爱脑,半分也没有怀疑,只是催促着,「你快去熬制药材。若是安安好不了,孤要了你这颗项上人头!」
我没有争辩,恭顺的退下去熬制所谓的药。
项上人头?要了我的心还不够,还想要我的头?简直是做梦!
我看着我的玲珑心,胸膛中的另一颗心脏也鼓鼓作响,似乎是感应到了同伴。
再安回去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将其利用的彻底,给苏霖和齐瑜希望,再让他们从高处狠狠摔下来。
我面无表情的以玲珑心为引,以蛊虫为辅,再加了点黄连,熬制成了一碗浓浓的褐色汤药。
等我端着药碗走进去时,苏霖几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们两人看到我来时,眼睛刷地同时放亮了许多。
苏霖更是看向我手里的药,像一头几日未进食的饿狼一般,死死的盯住食物不放。
我自然不会在这动什么手脚,因为从一开始,苏霖韶华早逝的命数就已经注定了,现在不过是我大发慈悲延缓了些许时日。
等到苏霖喝完了药,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后,齐瑜紧绷的脸颊才缓和了下来。
「此番你有功,想要什么与孤说,孤定会满足你!」
齐瑜豪迈地许下诺言。
面对这等诱惑,我自然不会为这虚无缥缈的脊梁骨而放弃,当即就讨要道,「我想做太子殿下的妹妹,齐国的公主!」
因着我的一番话,就连卧倒在病床上的苏霖也忍不住望向了我。
齐瑜没有说话,我也沉默,只直直的盯着他,似乎在说,「太子刚承诺完,不会现在就要打脸吧。」
兴许是我的目光太灼热,齐瑜终于点头应下,「既然孤答应你了,从今以后,你便是齐国的公主,封号……荠萁吧。」
七七?我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认出我了,抬头一看,便知他没有,因为他的眼神里没有害怕,没有震惊。
后来,等到旨意下发的那天,我看着圣旨上写着的字,才明白原来是这两个字,荠萁。
草根出身的公主或许永远也只能是草根吧。
但我也不稀罕这齐国的公主之位。
我要的是整个齐国,这是齐瑜你对我的补偿。
苏霖的身体在喝完药后,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可只有我知道,她的好日子没剩多少了。
09
我凭借着公主这个身份,在齐国的达官显贵中游刃有余。
镇远将军,薛宜之,此人虽在战场上点兵如神,边境小城都是他收服的,但却刚愎自用,自恃甚高,不允许有任何的质疑声。
内阁首辅,秦溱,年纪轻轻就已坐上如此高位,虽有真才实干,但却饱受朝廷上下的质疑,尤其是镇远将军,薛宜之。
薛宜之刚从边境赢得战功凯旋而归后,便得知秦溱坐上了首辅之位。
若论品阶,秦溱还要高上薛宜之一级,因而薛宜之甚是不服气,凭什么自己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为齐国打了胜仗,回来却还要对着一个只会念着酸臭诗句的小白脸行礼。
两人从一见面就对上了,薛宜之不服秦溱,见面从不行礼,还拉着武官和一些对秦溱有意见的文官一起在背后讨伐。
而秦溱却也是看不惯薛宜之一介莽夫,只知道舞刀弄枪,现在一回来还拉帮结派,搞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两人是谁也看不惯谁,只要一见面便要掐起来。
久而久之的,便结下了梁子。
现在虽有齐瑜压着,闹不出什么大乱子,表面上也还算和气,但私底下却早已撕破了脸。只要齐瑜这座大山一倒,两名齐国的左膀右臂,文武官之首一旦发生龃龉,那么齐国也就危在旦夕了。
我知道后,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算着日子,苏霖那也该快撑不住了。
果然,没过几日,齐瑜身边的小厮就急冲冲地闯进了公主府,扰了我的美梦。
「公主,太子殿下让你赶快过去一趟!」
小厮的语气并不恭敬,其实金陵城内所有人都没把我这个半路出来的公主放在眼里。
我也不在意,因为我要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可小厮却是一副语言又止的模样,急得直跺脚。
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苏霖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
10
我随着小厮又来到了苏府,这一次,苏府依旧是死寂,所有下人都凝神静气的,不敢发出一点大的声响,生怕被齐瑜迁怒。
我刚走到房门前,手搭在门框上,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怒吼声,「孤要你们有何用!全部赐死!」
话音刚落,便不知从哪冒出一大群暗卫,将还在哀嚎的太医尽数拖了出去。
我悲悯地看着他们,没有求情,因为现在我或许都自身难保。
「你来了,快看看安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齐瑜看到了我,可能是想着我能救苏霖的份上,语气虽急,但相比刚才却是好上了不少。
「是。」我听着他的话,装模作样的走上前瞧上了一瞧。
但就算是我看了又能怎么样,苏霖她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当日齐瑜和苏霖种下的因,终究是要他们亲自偿还了。
我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冲着齐瑜摇了摇头,「苏小姐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不可能!她刚才还好好的!」他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镇定。
「想来是苏小姐之前的情绪波动太大,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导致原本刚刚好转的心脏停止运转。」
我随意瞎绉了一个理由,来应付齐瑜。
不过想来,苏霖心疾治愈后,齐瑜便会马上应允她做太子妃吧。
极度的喜悦下,心脏自然会受不住。
我能想到的,齐瑜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的脸颊瞬间没了血色,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目光呆滞地看着紧闭双眼的苏霖。
齐瑜握住苏霖的手,满是悔恨与愧疚。
我没有再看下去了,不知道我‘死’之前,齐瑜会不会也这么伤心。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把最后的时光留给他们,是我最后的仁慈了。
但是,齐瑜,我们之前的游戏还没有结束,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呢。
11
苏霖的葬礼是以太子妃的规格办的,很风光。
可再风光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了,身后事也看不到了。
齐瑜在苏霖下葬的那天亲自披麻戴孝,为其送殡。
多么深情啊。我隐没在人群中,看着齐瑜脸上的痛,听着耳边传来的私语,
「苏小姐真是好福气,太子竟情深至此。」
「再有福气又怎样,死都死了,荣华富贵也享不到了。」
是啊,人都死了,齐瑜,想必你现在很后悔吧。
我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要的不仅仅是齐瑜一人的心痛,我还要整个齐国因为他们的太子殿下而付出代价。
苗疆族人,蛊虫用的出神入化。
我回到了公主府,打开了当初盛着玲珑心的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只还在蠕动的蛊虫。
这是我悉心培养的能让人神智全失的蛊虫,能催动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再过几日便是元日节了,宫中定然会设宴,而我虽然是半路出道的公主,但无论怎么说,也是皇家人,必会收到邀请,届时,我养的这只小蛊虫便会派上用场了。
我用手挑动了下小虫子,发自内心的笑了。
可惜了,苏霖偏偏在这时候死了,看不到好戏登场了。
齐瑜自从苏霖走后,便一直抑郁不振,整日把自己关在府里,就连朝政大事也不去管了。
不过这样倒好,至少能让我的计划更顺利一些。
没了齐瑜和苏霖两个烦人精,我这几日在奢华的公主府里过的是极其的悠哉。
很快,就到了元日节。
前几日的丧礼带来的萎靡的氛围瞬间被节日的喜庆给洗刷掉了,在短短几日内,苏霖这个人放佛就已经被人们所忘记了。
我穿着拖地的长裙,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了齐瑜的身影。
我走上前,甜甜的叫了句,「皇兄。」
12
只可惜,齐瑜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我知道,在苏霖死后,我于他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了,现在留着我的公主之位,不过是出于皇家的面子罢了,毕竟谁也不可能前脚刚封了公主,后脚就把她废了。
不过于我而言,我要的就是这层公主身份。
宫宴上,因着齐瑜这几日的表现,皇帝对他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了。
「太子。」充满威严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齐瑜毕恭毕敬的行礼,「儿臣在。」
「啪!」
皇帝一把就将酒盏重重的扔了下来,恰好砸在齐瑜的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为了一个女人,就置家国大事于不顾!你让朕如何放心将皇位交给你!」
能让皇帝在元日节动此大怒,看来齐瑜最近确实惹怒了皇帝。
「儿臣知错!」齐瑜没有狡辩,顺从的跪了下来。
皇帝冷哼了一声,摆摆手,歌舞才继续升起。
齐瑜顶着一头的血迹回了位置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闷酒。
我伸出手,瞧了瞧最近被保养的极好的皮肤,勾了勾唇角,拿起酒盏就朝秦溱的方向莲步轻移。
「秦大人。」我朝跟在身边的婢女示意了一下,她就拿着我事先准备好的酒递给了秦溱。
「七七一直敬仰大人风姿,特此已酒来一睹大人光彩。」我仰头就将酒全部喝完。
我虽只是个外姓公主,但却也代表着皇家颜面,秦溱自然不会也不能拒绝。
他只好喝下由我准备的酒水,那里面可是加了我精心培养的蛊虫啊。
我满意的施施然离开,顺便回头看了一看刚才在我说出‘七七’时,齐瑜异样的眼神,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酒过三巡,我的蛊应该快要生效了。
我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
果然,下一刻,秦溱就醉醺醺的站了起来,他旁边的太监拉也拉不住。
「薛宜之!你一介莽夫,凭什么敢对本相不敬!」
「来人!给本相把这个老匹夫拖下去,斩了!」
13
众人皆惊,不明白一向沉稳的秦溱怎么会突然大放厥词,更何况现在陛下还在呢。
我抬眼瞅了眼皇帝,他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首辅醉了,还不快将他拉下去!」
齐瑜也震惊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还没等太监把秦溱拉下去,一向莽撞的薛宜之就坐不住了。
我摆弄着杯里的酒,晃了几下,不出我所料,我一开始决定把蛊虫下到秦溱的酒水里,便是看中了薛宜之冲动的性格。
「你有种再说一遍!」
薛宜之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浑身的力量便是连禁军也拉不住。
他指着秦溱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一个绣花枕头,白面书生,就知道吟一些酸腐诗句,还能干什么!」
「你呢,没长脑子的东西!只凭一身蛮力,就想要越过我去?」
秦溱出言讽刺道。
两人彻底在皇帝面前失了态,大吵了起来。
整个场面顿时混乱不堪,若不是有禁卫军拉着,恐怕薛宜之上前就能一掌打爆秦溱的头。
「够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薛宜之此时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但秦溱在我蛊虫的催动下还想要开口。
我隐藏在袖口中的手连忙翻动了一下,一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小飞虫飞向秦溱,在他的脖颈处啄了一口,他瞬间恢复清明,连忙跪下。
我松了一口气。
若是秦溱与薛宜之对吵还能说是他们一直不和,但若是在皇帝面前还是如此失态,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太子看你做的好事!」
皇帝丢下一句话,就甩了甩龙袍,带着盛怒离开了。
皇帝早已将大权交给齐瑜,而薛秦两位正是齐瑜选出来的,现在当着皇帝的面,闹了这一出,想来齐瑜在皇帝处的信任也削减了许多了吧。
不过,这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一个半路出来的公主又能有多大的权利呢。
14
因为薛宜之和秦溱之间的龃龉,让朝廷上下被分为两派。
齐国再不似从前那样坚不可摧了。
从前齐国百姓人人称赞的太子殿下因为情伤,智商也下降了许多。
我待在公主府,安于享乐,时不时的传信给长老报平安。
直到,随着齐国国力的削弱,边境小国蠢蠢欲动的心再次被挑起。
不过这次,他们学的聪明了。
十几个小国合力向齐国宣战。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齐瑜很快就陷入了两难之地。
朝中一派主和,说打仗劳民伤财,百姓最近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另一派则主攻。
其实,我想,齐瑜私心里也是支持主攻的吧。
但,主和派是以薛宜之为首的,主攻派却是以秦溱为首。
而朝中,唯一能抵抗的住来犯的只有薛宜之。
只是薛宜之因为秦溱官位比自己高一事,一直心存不满,不愿前往。
齐瑜只好当场给他封了个‘正一品护国大将军’。
但秦溱那边也开始不满了。
我躺在躺椅上,悠闲的吃着葡萄,晒着太阳,听着丫鬟说着趣事。
算算日子,离齐国覆灭的时候也不远了吧。
薛宜之带着他的亲兵上了战场,屡战屡胜,形势一片大好。
可在后方的秦溱却是不满了,他身为内阁首辅,用职务之便,将军中机密泄露给敌军。
自此,无论是薛宜之如何机关算尽,敌军都能判断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接连输了几战让薛宜之很恼火,可偏偏在此时,秦溱假传旨意,‘贬护国将军薛宜之为正二品。’
薛宜之彻底失去了抗争,面对敌军的来犯,他直接迎面投降,因为他已经不知道他的动力是什么了。
当秦溱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胜了薛宜之一筹时,敌军已经破城而入,彻底攻下了金陵城。
我作为齐国的公主自然逃不掉。
可我还有另一重身份啊,苗疆的圣女。
我只是稍微催动着巫蛊之力,便能轻而易举的走进昔日金碧辉煌的宫中,在太子府中闲庭信步。
「齐瑜,你还记得我吗?」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一条丧家之犬般的齐瑜,施舍的说道。
「是你。」齐瑜看着我,似乎想要说出我的名字,可张了张嘴,却是半天也想不起来。
「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笑着蹲下,轻挑起他的下巴。
「记住了,我只说一遍,我叫西七。」
我将他的话全数还给他。
「西七,你是七七……」他好像不相信。
「怎么?齐瑜,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看着他,他变了许多,沧桑了许多,眼里没了我初见时的光彩。
「原来……一切都是命数。」
他似乎明白了齐国的覆灭都是我的报复。
他的身上早已被敌军捅了好几刀,鲜血满地的流着,终于,他闭上了执着的眼,垂下了手。
我默默的看着他的死去,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
不是因为齐瑜,而是因为他,我一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原本的快乐。
靠着苗疆的巫蛊之术,我从齐国出来,回了苗疆,去见了长老。
但并没有待很久,我很快就沿着渭河一路往北,去见更多的风景,去找回我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