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澈又问我,我们的孩子现在所在何处。
原本满脸笑容的我,瞬间阴沉下脸,“要不是苏婳阻拦,我的孩子也不必死的如此凄惨。”
沈怀澈捂着胸口,指着苏婳大骂,“朕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阴险至此,做到如此地步。”
苏婳泪流满面,刚想开口解释,却没想到直接吐出口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毒生效了。
沈怀澈冷眼看着脚下七窍流血的苏婳,没有叫太医,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这样,笑着看着她濒死挣扎的全过程,沈怀澈,最恨的就是枕边人的欺骗。
等尸体被抬出去后,沈怀澈终于把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
这一次没有恨,没有鄙夷,没有一切令人恶心的视线,有的只是无尽的贪恋和后悔。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查清真相?
陪在他身边几年,我再清楚不过,沈怀澈只是害怕了,他怕死,他后悔太过信任我这个女医。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反问我,我怎的跟这道人认识。
“离宫五年,舒宛你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勾搭上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一字一句,用最恶毒的语言向我肆意辱骂。
我看在眼里,却笑出声来,只当是蝼蚁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也是在这时候,我突然转变心意,笑着对他说,“你我毕竟夫妻几年,我并不想害你性命。”
看着他瞬间亮起的眼眸,我笑了笑,接着说,“我会医治好你,再放我出宫,如何。”
沈怀澈虽不舍,但毕竟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只是临行之前还是用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我。
我抓了几副药方子给他,夸下海口说药到病除。
这次沈怀澈也谨慎了些,让太医检查了几次又几次,放心过后才让我医治。
“朕知道,你待朕还是好,只要你低头,你就还是朕的宠妃,我们还能再有过孩子。”
正在施针的手一顿,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出这番话,良久后再吐出二字,“不必。”
离宫当天,沈怀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一如往前那般。
我却没再回头,抱着手中的罐子,双手止不住颤抖。
临行之际,我又去见了眼那被做成人彘的青梅竹马。
他被浸泡在盐水里,奄奄一息,哭着求我给他一个痛快。
从我拔剑那一刻,他的家人,从今往后也是我的家人。
我欠了他太多,亏欠了太多。
当天晚上,我悄悄和他们一家人,连夜搬出了京城。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我们搬出京城后,沈怀澈的人马接踵而来。
我没告诉他,这药虽能解他身上的毒,但是毒性比原先之毒更毒三分。
那毒解完,这毒无药可医,即使是我,也仅有这一份毒药。
一年后,皇上驾崩。
沈怀澈的兄长们又开始争夺皇位,内战不断,再加上持续一年多的大旱,一时之间民不聊生。
这不,我支了个摊子,给百姓们派粥。
只是今天貌似不同往日,来往的百姓们显得格外激动。
“听说了吗,一会清和大师会在此处做法设坛祈雨呢,快快去抢个好点的位置看看热闹去。”
我寻声看去,只见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中,包围着的格外显眼的那人。
“妈,你来替我施粥,我去看看热闹去。”
我挤进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坐在阵法当中的他。
长身鹤立,眉目剑星,眉宇间的俊朗之气掩盖不住。
抬手间仅一刻,天便降下倾盆大雨。
震惊之余,我又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这里地处西北,人烟罕见,我以为自从宫中一别后再难遇到他。
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巨大的荒谬。
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眼前男子缓缓抬头看向我,眼里坠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周遭分明听不见一点声音,可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说,好久不见。
番外(裴湛篇)
我本是江南首富的儿子,可在父亲暴病而亡的当天,姨娘派出杀手打算将我斩草除根。
到最后,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路爬上了那山头。
那年冬天,真的好冷,好冷,我以为我会死在这个冬天。
可我没有死,相反还被一女子所救。
几天里不眠不休日夜照顾,让我早已经对她生出几分情愫。
可我也早就看出她在庙里遭遇的不幸。
他们说,她是皇上的弃妃,是不要脸荡妇,不知羞耻的女子。
可我不信,她那么好,那么好,好到我只想带她一起走。
可我本就被杀手追杀,留在这里只会为她徒增一分危险。
当天夜里,我听到庙外传来的声响,我知道,他们找来了。
情况紧急,我只好给她写了封等我的书信。
可等我甩走杀手后,却被姨娘给关住,一关就是几年。
无论我如何使手段逃走,可她总是能将我捉回去。
直到那晚,我亲手杀了她。
因为我等不及了,我听到下人们的讨论,听到那座寺庙被烧毁的噩耗。
她死了。
她还没等到我。
永远留在这炼狱。
我好恨,好恨,为什么我不能早一些杀了姨娘,也不必让她遭受如此多的苦难。
本想就此一同随她去了,可濒死之际,却被一道人所救,他让我拜他门下,就能所想皆所成。
几月后,我已然成为清和大师,在外游历时又听闻宫里进了名女医,面容丑陋,却全身是疤。
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那几年她照顾我的身影,无论一颦一笑,无论欢声笑言。
可当我得知那年真相的那一刻,真的看到你的那一刻。
我发现,之前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化为无边的愤怒。
她的眼里再也不负往日光彩,如一潭死水。
我知道,她的心早已经碎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带她走。
我知道她对沈怀澈的恨意,佩服她的胆量,但她的清白,我想还给她。
她本来就没有错,错的从来都是他们。
后来,她们一路逃出京城,我派出一队人马悉心保护,终是让她离开了这令她窒息的地方。
但这还没完。
我又回了趟宫。
对着沈怀澈,一句句诉说她当年在寺庙遭受的不幸,在他的吃食中加了不少毒药。
沈怀澈愈发悔恨,心病成疾,长期以往,本来瞧着硬朗的身子也日渐盈亏。
我要替她报仇。
等他身体彻底不行时,我踏上了寻她的道路。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她。
这一次,在求雨完后,我笑着对她无声地说,“好久不见。”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宛娘,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