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家后，我的房间已经被假千金温楚占据。

我看着爸爸妈妈，他们的脸上有些许不自然的尴尬。

温楚好漂亮啊，像是以前的自己一样。

时光过隙，十年过去了，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家里是个别墅不假，但是为了自己家人生活的舒服，所以根本没有做多余的空房。

家里四口人，三个大屋子，以及一个保姆房。

我笑着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地下室，并且宽慰他们：

「没事，我在这里住一阵子，等爸爸妈妈把屋子收拾好了我再去。」

这十年里，我学会了察言观色，看着爸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也放下了心。

镜子里，我的头发干枯又毛躁，身上没有每日身体乳的滋润也变得粗糙。

手上更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和茧子，起初我还觉得痛，习惯了也还好。

我努力的让自己融入这个本该属于我的家庭，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温楚总是要污蔑我。

温楚住在三楼，她说要我上去，帮我补习功课。

我赶紧拿上我的书本，对她心存感激。

在村子里的这十年里，拐卖我的那个女人不许我上学。

可是我深知，在现在这个社会，人一定要读书。

等我刚上楼时，她由原来的面对楼梯，变成了背对楼梯。

然后我就看着她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往后倒。

我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伸手去抓她。

当然，我没抓住。

我看着她旋转，坠落，然后在爸爸的怀里泫然欲泣。

「不是姐姐推我的，是我自己没小心。」

爸爸看着我丝毫没有动作的样子，生了很大的气，让我给温楚道歉。

我眨着眼睛，有点不解。

她说的是真话啊，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可是爸爸更生气了。

他攻击我的穿着，攻击我的性格，甚至攻击我和他几乎如出一格的长相。

我更迷茫了。

我在想，这是不是不是我的家啊？

是不是我找错地方了？

在十年的村子孤单的生活里，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于是我学会了自言自语。

地下室里，我蜷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腿。

「爸爸不是说最爱我了吗？

「小时候爸爸总是会夸我的啊，他说我穿什么都漂亮，说我什么性子都好，开心就好。

「他总是以我更像他一些而骄傲的啊……」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我看着爸爸妈妈、哥哥和未婚夫看向我的目光里越来越失望。

可是爸爸妈妈，温楚每次都在笑啊。

她开心于我的孤立无援，高兴在你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看着温楚让跟班把她锁在厕所，然后让她们去找未婚夫程宇琛。

十八岁的程宇琛和六岁的程宇琛变化真大啊。

六岁的他长得比我还要矮上一些，他妈妈在生他时去世，他爸爸给他找了个后妈。

他过得不是很好。

他说，我好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让他寻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可是现在，他把全身湿透的温楚搂在怀里，看向我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

从他眸子的倒影里，我看到我是那样的不堪与恶毒。

突然我想问他：「你不信我吗？」

不知怎的，和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我，嘴巴像被最强力的胶水粘在了一起。

「如果我说，是她自己往身上泼的水，你信吗？」

我的声音几不可闻，甚至我自己都听不清。

程宇琛嗤笑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是楚楚找人把她锁在卫生间的？」

我紧紧地抿着嘴唇。

他见我一副想点头的样子，有些不可置信。

丢下一句「温暖，你现在真的是无可救药」，然后就带着温楚离开了。

程宇琛呆呆地看着我的视角，小时候的记忆突然浮上心头。

小时候，他就和我约定好，永远都要说真话。

可是我说了，他却没有信。

「可是，任谁说是温楚故意制造霸凌自己，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啊……」

「温楚表面那么人畜无害，人淡如菊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坏！」

「诶，你们没发现吗？温暖记忆里那对母女，我去，温楚不会是那个小女孩吧？！」

众人讨论着我视角的记忆，突然发现了这个事情。

温楚坐在审判台上，她将手覆上程宇琛的手背，却被躲开了。

她强行扯出了笑意，说道：「宇琛哥，记忆也是可以被篡改的吧……」

可是没想到，一直温柔地护着她的程宇琛突然暴怒：

「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想给暖暖身上泼脏水吗？」

温楚顿时红了眼眶，「可是……我说了姐姐没有欺负我呀……」

程宇琛突然心中一震，那种感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温楚每次都说温暖没有欺负她，是他们觉得温暖妒忌，温楚懂事。

可是他们忘了啊，这一切本就该是温暖的，她有什么可嫉妒，有什么可争的呢？

变了的根本不是温暖，而是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