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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过了许久，林苏缓缓摘下来她架在鼻翼上的墨镜，她冷冷的打量着我，然后淡淡一笑。

“没想到竟然在这碰到你了。不过也好，这么多年，我早就装累了，既然这么巧合，那我也不瞒你了，没错，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

她淡淡说着，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的胃中一阵翻涌。

我的妈妈，和我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的妈妈。

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是个野种。

“林苏!”因为喊的太用力，肚子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痛了起来，“你不是人。”

我猩红了眼睛，不顾一切的想要扯住林苏的衣服，质问她为什么。

“你想干什么!”几个男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林太太养在外面的野种？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推推搡搡之中，我跌倒在地。

演唱会的门口，人潮拥挤。

一个又一个脚印踩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肚子。

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汗珠从我额头不停溢出。

好痛好痛。

“干什么!”林苏黑着脸厉声开口。

一旁的男人见状，慌忙把我从地上拽起。

“放开她。”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保安呢？把她给我弄出去。”她冷冷瞟过我。

我捂着剧烈疼痛的肚子，顾不上擦大滴滚落的眼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让我死你才开心吗？林苏？”我极力控制着哭腔，声线却依然颤抖。

“你给我识趣一些。林念可，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呵呵。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她的话就像一把钝刀，插入我的胸口。那份疼痛，持久又漫长。

让我喘不过气来。

猝不及防的一切，心坠入了百米冰窟。

我努力站稳，扶着墙，想要呼吸，想要逃离。

“你给我站住!”

肩膀忽然被狠狠拽住。

“啪!”一个巴掌印赫然出现在我的脸上。

“这就是你顶撞我妈妈要付出的代价!我妈不好打你不代表我不打你!”

“闹够了吗!林可颜!”林苏忽然吼道。

林可颜，可颜。

多可笑啊，我叫林念可。

原来从出生开始，林苏就从来没爱过我。

念可。

就连我的名字都是寄托着她对林可颜的思念。

我捂着肚子，强撑着身体，颤抖着手将包中的止痛药往嘴里塞了一把。

我失魂落魄的努力往出租屋走去。

打开门，看着地上放满的泡面桶和狭小潮湿的出租屋，泪水还是忍不住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我到底算什么？

破旧的桌子上放着的日记本，曾经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熬过的痛苦日子的动力，在这一刻显的多么可笑。

“可可，妈妈今天很累，给你煮了粥，你记得喝。”

“可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没钱，只能送你一枝玫瑰。你一定要天天快乐……”

……

还有很多很多，林苏在无数个瞬间给我的留言，被我一页一页小心翼翼的夹在日记本里。

最后一条，还是她动手术之前，给我写满的整整一页。

“可可，你就是上天赐给妈妈的天使，妈妈好庆幸有你这样一个乖女儿，妈妈好爱好爱你，等妈妈手术成功，妈妈保证，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口一阵讽刺。

哈哈，林苏说的会让我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就是让我一无所有啊。

何其可笑啊。

因为这些，我多少个夜晚渴望着憧憬着我们未来的美好。

要不是我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是不是就要等着她亲自一脚把我踹到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的羞辱我？

心已经疼到麻木。

这么真真实实的二十一年，林苏究竟策划了多大一个阴谋？

生下我，在我旁边装了整整二十一年。

陪我和爸爸一起看日落数星星，夙兴夜寐，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就为了取我的肾，救她养在温室里的千金大小姐。

“凭什么啊!”

我撕心裂肺的吼着，鼻尖用温热的东西留了出来。

“可可，可可……”

好像是我最好的朋友温吟的声音，可是我却张不开口，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我的身上满是针眼。

“可可，你好些了吗？”

温吟满眼通红的站在我的床边，紧紧拉着我的手，她声音哽咽，“可可你怎么生病了？”

“吟吟，我这是怎么了？”

身上一阵酸痛，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温吟，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我的一切，她是我仅有一年的大学时光，温暖过我一次又一次。

可是后来因为林苏，我辍学了，至于她，若有若无见我有意疏远。

她告诉我，当时去做兼职有认识她的人。

她知道了一切，所以急急忙忙就赶到了我家中，她红着眼，说很抱歉。

因为我晕倒了，没给她开门，出租屋的锁被她弄坏了，她才将我送到医院。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中更是一阵酸涩。

“吟吟，谢谢你。”我眼角含泪，哽咽着说道，下一秒便要从病床上起身。

她紧紧拉住了我，“可可，你不能走。”

她声音一顿，声线已经颤抖，“你肺部已经被炎症感染，医生说再不抓紧时间治疗，你……你会死的。”

“因为那个没有良心的母亲，不值得。”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没事的，吟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身体。”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段时间，长期高度劳作，再加上感染风寒，肾也取了一个，我的生命，它在一点一点流失。

烈日之下，我无数次眩晕。

清晨之时，我努力爬起却又晕倒在床。

然后现在，林苏将我生命里最后一丝光亮狠狠掐灭。

我知道的，我快死了。

我抱了抱温吟，我想安慰安慰她。

爸爸走了，我也没有妈妈。

她是这个世界上，我萍水相逢，却又唯一一个会心疼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