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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原地。
我很确定她是看到了我跟妈妈后才喊出声的。
刚想问妈妈怎么回事，从别墅走出个老爷子。
些许褶皱的脸上满是喜悦。
妈妈脸上挂着泪，拉着我走过去，“心心，叫外公。”
我嘴张了又张，颤抖着唇角。
直到妈妈开口喊了“爸”后，我这声“外公”也还没叫出来。
实在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过陌生。
小时候同学有姥姥外公，我问妈妈，她都是避开我的问题，脸上带着落寞。
我怕妈妈伤神，久而久之，也就不问了。
也就忘了。
如今突然蹦出来，还是看着如此富庶的家庭，我有些恍然若梦。
浑浑噩噩地被妈妈拉进来之后，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妈妈真的带我暴富了，原来我的外公这么有钱。
6
我赶紧找回声音，甜甜地喊了外公。
大腿得抱紧了。
我刚想问问妈妈，为何要磨练我近十八年才带我回来认亲，就看到一个男人满含热泪地从外面冲进来抱住妈妈。
“姐，你终于回来认错了，我跟爸都想死你了。”
这回我喊舅舅毫不含糊，妈妈却拿捏起了姿态。
她拍开舅舅，“我提前回来认错是有条件的。”
“要把泉城凌氏的那个子公司送给我。”
外公故作严肃地沉了脸色，舅舅却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我才知道在我面前沉稳十几年的妈妈，原来也有这么这么小女儿的姿态，也会撒娇的口气说话。
最令我开心的莫过于受到舅舅和外公两个厚厚的红包。
舅舅还告诉我说：“你舅妈和表哥他们去旅游了，等他们回来也会给你红包的。”
我兴奋到入夜了也还是忍不住问妈妈：
“这么好的家庭条件以前干嘛嫁给爸爸这种渣渣受委屈？”
妈妈隔了许久才轻轻地说：“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年轻时看你爸爸长的好看，又被偶像剧荼毒了，就学着什么装穷嫁给他。”
“但好在，醒悟的不算晚，你外公还在。”
我突然不忍心再听下去，时隔这么多年才见面，外公也没苛责。
妈妈心里的悔，只怕更深。
我笑着打趣她：“阿姨说是你小时候强烈要求她叫你大小姐的，妈你怎么还这样啊？”
“都说了被偶像剧荼毒了...”妈妈瞪我一眼，又故作神秘地问：
“想不想跟妈妈一起去打脸那对狗男女？”
7
我自然万般愿意。
所以一周后我们一起回了泉城，参加凌氏集团泉城子公司的十周年庆典。
我跟妈妈刚到酒店就看到李秀英挽着爸爸的手臂，一个佯装绅士，一个佯装温柔，装的不伦不类。
李秀英先走过来找茬，看着我和妈妈，一脸嘲讽地说：
“你们两个可真不要脸，狗皮膏药是吗？恬不知耻地竟然敢跟踪到这里。”
“我今天没空收拾你们，但是我举报到教育局温心抢我女儿高分这事儿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劝你们现在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不然到时候怕是要更加难堪。”
我真服了她这个自信。
妈妈把我拉到她身后，笑着开口询问：“你们两个就不怕凌氏集团的凌，是我凌南月的凌吗？”
他们两个听完发出夸张的哄笑。
爸爸笑过后，恶狠狠地威胁：
“你们两个马上滚出酒店，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就必须给我保持距离。如果在这样的场合暴露了身份丢我的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好看！”
“还有你凌南月，搁这装什么装？你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
“你真是脸都不要了敢痴心妄想跟凌氏扯上关系，白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妈妈依然脸色如常地勾着嘴角，“是吗？那你说，他过来迎接的是谁？”
酒店经理走过来，亲自接我跟妈妈去换礼服。
我们刚走几步，就听到爸爸没了刚才的底气。
李秀英言语里却依然轻蔑，“你是不是傻，酒店经理接就是凌氏集团的人吗？”
“谁知道你前妻是花钱买通还是出卖了身体勾搭酒店经理配合演戏呢？你自己也说了知道她几斤几两...”
妈妈牵着我的手没停下脚步，也不动怒。
“心心别急，刚才就是逗逗他们而已。”
“我那天催你爸离婚，就是因为凌氏十周年要到了，我要赶在这天让看不起我们母女的人后悔。”
我突然觉得妈妈真的是大小姐，说这话时那种从容坚定，一点也不像往日温温柔柔的她。
这份从容保持到了我们换好礼服走进宴会厅。
估计因为面生，吸引了公司里员工的目光。
爸爸也看了过来。
赶忙阔步过来，压低了声音警告：
“今天这样的场合你们俩不要给我丢人现眼闹事，马上滚出去听到没有？”
李秀英则端着部门经理的架子，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喊保安把我们赶出去。
拍了拍爸爸的肩膀说着，“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贱人，就得用强的。”
又睨了眼保安：”愣着干嘛？还不把她们赶出去？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你们这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我看谁敢赶她们走！”外公的声音肃然响起。
8
我小跑过去甜甜地喊了声外公以示身份。
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过来。
方才李秀英趾高气昂地赶我们时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她趔趄了下，想扶住爸爸，被他一把甩开。
我不禁笑得更甜了。
外公拉着我跟妈妈的手走到台上，“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凌南月和外孙女，温心。”
“这个公司已经送给南月了，作为欢迎她回家的礼物。以后她才是你们真正的老板！”
爸爸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冲着妈妈一脸讨好：“老婆，岳父大人来泉城都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也好尽尽孝心。”
可点头哈腰地举着酒杯递到外公跟前却直接被无视了。
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温柔地说着，“心心，爸爸祝贺你考上985，真是爸爸的骄傲。”
真是能屈能伸能演。
我接过话筒回应众人探究的眼神，“首先声明，我妈妈目前单身。”
“这人顶多算是我妈妈一个嫌贫爱富，捧高踩低，又勾搭女上司的前夫而已。”
妈妈跟外公对视了下，主动解释：
“我知道大家好奇，但是我不想过了今天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所以今天我稍微说一下。”
“年轻时我识人不清背着家里嫁给温崇阳，爸爸很生气断言我会后悔。所以我们约定如果我女儿温心二十岁我跟温崇阳还能恩爱如初，就回凌氏与弟弟一起继承家业。”
“前几天，温崇阳先生投入了上司的怀抱，所以我们已经离婚。”
“如今我的确后悔了，就提前回家认错了。事情就这样而已。”
接着又以老板的身份，当场开除了爸爸和李秀英。
“我们凌氏集团对于生活作风不正的人，不留！”
台下一阵唏嘘。
纷纷议论说爸爸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也有毫不顾忌地指着爸爸讥讽：“眼瞎了吧这是，丢了集团大小姐和985高材生女儿，投奔一个身材...”
爸爸脸色青绿交加，好不精彩。
大概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而李秀英不甘地蹬着我，气的目眦尽裂，“明明仪式完成了你们应该霉运缠身才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懒得继续听下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扬起嘴角，“现在该轮到我让你们滚了。”
爸爸一把年纪却当着众人的面声泪俱下哀求：
“心心，帮我跟妈妈求求情，爸爸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行呢！我从小就听话懂事，刚才进来时，爸爸说让我保持距离，我时刻谨记的。”
说罢便让保安把他轰出去。
留在这碍我和妈妈的眼。
外公看着我和妈妈眼里流露出欣慰，后来在跟舅舅的聊天中我才知道，外公这时候担心极了我跟妈妈会原谅爸爸。
9
可没想到宴会还没结束，我就收到了同学转发给我的一条博文。
【凌氏集团千金耍心机害高考学子错失985，抛弃糟糠丈夫，以权谋私开除员工令人不齿！】
标题起的劲爆，文中还直接点出了我的名字。
通篇看完后，我气的脑袋嗡嗡响。
李秀英还真是能耐，刚被轰出去不到一小时，就找了写手，买通了营销号和水军。
对于妈妈穿旗袍抢在别人前头”旗开得胜”这种荒谬说法因为水军带节奏竟也得到了些许人的支持。
博文里对于爸爸为了攀高枝中元节深夜把我和妈妈扫地出门也是只字未提，评论区里皆是对于抛弃糟糠的愤慨。
让妈妈净身出户更是避而不谈，让我和妈妈一下陷入被网爆之地。
她抓准了网上仇富的人本就多，还是人到中年被裁员这种社会性话题，一下引得许许多多路人不明真相就加入了讨论。
我把手机给外公看，老爷子比我沉得住气。
问清楚所有事情都来龙去脉后，当即打电话让法务准备起诉源头。
还让公关用官博对于裁员一事做出澄清。
宴会结束时，李秀英中元节在我家门口摆祭品发疯乱咬人的监控视频已经被爆到网上。
给我们几个人都打了码，却也瞬间逆转了舆论。
我跟妈妈一阵把外公吹捧上天，感叹处理问题的速度。
可我们表现的多么轻松不在意，外公依然不放心，担心我们留在泉城受欺负。
妈妈偷偷落了泪，再三跟外公保证：“爸，相信我，我自己可以的。”
“心心长大的时间里，我也都还有在学习，我想试试自己行不行。”
这一刻，我相信妈妈是真的想在这个熟悉的城市拼一拼事业。
因为我曾在半夜睡醒时，看过妈妈还在看那些金融的书。
她其实一直都不甘困于家里那一隅之地。
可是刚解决了李秀英一手导演的网爆，我和妈妈离开酒店时，又碰到蹲守在这里的爸爸。
10
他一看到我们就冲过来撇清跟李秀英的关系。
“你们相信我，网上的事跟我无关，你们才是我最亲的家人，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你们？”
我直接笑出声。
帮他回忆整个小学他就回家见过我一次，还是因为校长的孙子揪我头发被我打了，他回去教训我。
那时他责备妈妈：“就生个女儿也教不好？没带把的就是旁人讨厌。”
初中见了两次，一次是因为家长会优秀家长要上台发言，本来该妈妈去的，可是因为班里有个什么局长的儿子，所以爸爸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消息抢了妈妈的位置。
还有一次记不清了，也差不多的情况。
再跟他说说最近，”前几天你强行逼迫我和妈妈下跪道歉的事你忘了？”
“中元节大晚上身份证都没给我就把我们赶出家门，不顾我跟妈妈有没有栖身之地，你忘了？”
见我丝毫不心软，妈妈又喊了外公留下的司机过来，爸爸突然从掏出把水果刀。
抵着自己的脖子，状若癫狂地冲着我们大喊：
“我以前不过是为了事业冷落点家庭而已，睡李秀英那么胖的我自己不恶心吗？我奉献出自己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你们一次原谅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这么狠心不要我是吧？那我死在你们面前！”
“逼死我之后，你们就是杀人犯，一个弑父一个弑夫，我看你们不被世人唾沫淹死。”
有时真的很佩服他的脑回路，在这一方面，他跟李秀英还挺相配。
我不想让妈妈动怒让她先上车，转头从红包里抽出两张给酒店门口的保安。
“等下他如果要死了拿到帮他报警或者叫救护车。”
回到车上便看到妈妈扶着额头反复怪自己曾经怎么如此眼瞎。
边拉着我的手说：“你爸大概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注意着点。”
只是我们没想到这句话应验的如此之快。
11
我们刚回到家里，妈妈让司机帮忙把爸爸的东西丢出去，爸爸就堵在了家门口。
站在那已经没了刚才在酒店的泼皮劲儿。
他大概没想到会变成他被赶出去，刚要说什么就被妈妈抢先开口：
“嚷什么嚷？这个房子是我爸全款给我买的婚前财产，跟你有什么关系？”
“工作一二十年了还只是混到个部门主管，你嚎个什么劲？还让我净身出户，我看的上你那三瓜俩枣吗？”
“刚才王叔已经帮我安了摄像头了，如果你强行进来，那我不介意报警告你擅闯民宅。”
妈妈一顿输出把爸爸张了嘴半天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最终只问出：“你们到底如何才能原谅我？心心需要爸爸啊，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好家伙，我马上成年了才想起来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妈妈不想多费唇舌，我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唇角扬起地告诉他：
“那天就是在这里你踢我和妈妈让我们下跪，那你也跪试试。”
他脱口而出一句“不孝女”又咽了回去，还真屈膝跪下。
李秀英听了动静下楼来就要拉走爸爸，“你能不能出息点？这里不要你上我家去...”
话没说完被爸爸一手挥开。
“你给我滚开，吃的跟个冬瓜一样，要不是因为你南月不会跟我离婚。”
“谁要跟你回家去，才给我上我都嫌恶心。”
“明明就是你自己女儿受不了你强势故意考低了还来冤枉我女儿，中元节还敢给我老婆孩子找晦气。”
“自己胖不好意思穿旗袍还嫉妒南月，整天穿的一身红想吓死谁？”
李秀英最是不认可是自己害了女儿自己女儿背叛自己，当场去把李爽拖了下来。
捏着李爽的下巴逼她指认就是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985。
李爽否认一次，她就大手一挥甩出一巴掌。
几次之后，李爽双颊浮肿哭着嘶喊：
“我就是为了摆脱你才故意控分考低的，还要我说多少次？”
“我不想要你这个妈，你不是说过一条狗都比我听话有用吗？那你去养狗啊！”
说完挣脱开擦着泪跑掉。
李秀英愣了半晌，手中何时多了把折叠刀，直直往妈妈冲了过去。
双目狰狞地迸发出恨意。
“凌南月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女儿背叛我，温崇阳也背弃我，我要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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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为了表现，起身拉住李秀英。
推搡之间一个趔趄，两人扑倒在地，刀刃插进李秀英的脖颈。
听到动静出来围观的邻居发出尖叫，吓得连连退回屋内。
妈妈颤颤巍巍地拿着手机打了120，我也赶紧报了警。
最终李秀英到医院时失血过多抢救身亡。
人证物证确凿之下，爸爸也因过失杀人被带走入了狱。
我以为妈妈会心软做些什么，毕竟爸爸是因为拦李秀英才意外杀人，即便他本身动机不纯，
好在妈妈坚定一个念头，她说：“只是个想利用我的前夫而已。”
但是她对李爽心有不忍。
李秀英的后事虽然草草了事，妈妈还是明里暗里帮了一些。
李爽特意在开学临走之前来表达了谢意。
还朝着妈妈鞠了三躬，“凌阿姨，谢谢您，也很对不起。我替妈妈把中元节那晚您鞠的躬还了。”
她脸色平静地告诉我：
“我不伤心不是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只是因为她也没真心把我当成她的女儿。”
“她只是想要一个陪伴。我从小到大最常听到她说的话就是，要考名牌大学给她争气，否则养条狗都比我省钱又省心。”
李爽说着掀起后背的衣服，疤痕密布，还有些引得淤青痕迹，
她流着泪，“我不是没渴望过母爱，我也真心爱过她啊。”
“我不够聪明，所以我有多少个夜学到清晨，只为多考那么几分哄她开心。”
“可是她不值得，她不配。她总是每天每天地说养条狗都比我乖，明明我已经很乖了啊。”
......
李爽说了很多，说到最后，流干了泪，洒脱地离开这里。
她告诉我她不会再回来了，我抱抱她，无言珍重。
都说虎毒不食子，原来古人的话也不尽是对的。
我也马上要开学了，晚上还是跟妈妈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眷念地靠着她。
11
我离开泉城后妈妈也回了深城。
突然见了一场生离死别，妈妈说，想回去陪陪外公。
那晚我靠着她时，她就说：“我当了十八年的妈妈，想趁外公还在，回去再当几年女儿。”
让我去享受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
我们不约而同地都没再回去看爸爸。
直到妈妈有了新的伴侣，曾经爸爸没给的婚纱照，妈妈拍了，笑得灿烂飞扬。
我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一张带到泉城给爸爸看。
隔着玻璃，他咬牙切齿地怒骂：
“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我为了救你妈才被关在这里，我天天等着你们来捞我，可是竟然敢跟别人再婚了！”
“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在外面逍遥快活，就不怕李秀英的灵魂缠着你们吗？”
我满意极了他的表现，扬着笑脸告诉他：
“我们没做亏心事遭什么报应？当初她活着给我招晦气都不成，我怕什么？”
“我告诉你，我和妈妈不仅不捞你，我们还过的比以前更好。再说李秀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爽走的那天都告诉我了，是你主动找她合作，激怒李秀英对我或者妈妈动手，让你好演戏救人。”
“你承诺李爽只要李秀英动手就报警告他她故意伤人，被关几天李爽就可以逃了。只是你没想到李秀英会冲动到带了刀...”
趁着他怔愣的时间，我挂了通话。
看他隔着玻璃对我张牙舞爪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笑意更深了几分。
妈妈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提醒我要下雨了，回深城记得带伞。
她新的爱人在电话旁说她自己都没带，还是他提醒的。
电话那头充斥着笑声，他们说，在家等我。
我心里暖流涌动。
路过一个小超市时，电视上播放着穷小子富家女的美好爱情故事。
可是看了妈妈我才觉得，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爱情才更长久。
回首望了望，我大概再也不会回泉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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