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父亲看着被糟蹋的东西,喘着粗气指着我的鼻子骂。
「顾晏书,人穷志不穷,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寒窗苦读数十年,还怕以后没有出头之日吗!」
母亲看着我的窝囊模样也悄悄抹泪。
我坦白了含韵的身体状况。
她本就不易受孕,现在到了这个情况,是我失职了。
「父亲,含韵的孩子留不得。」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满是冻疮的手摩挲着衣角。
房间内久无人声,母亲深吸一口气,「你下不去狠心,娘来帮你,之后公主要恨,就恨我好了。」
我慌乱的摇头,想拉住母亲。
但父亲竟然也默许地拽住我。
母亲去了公主府,拿出盛气逼人的架势质问她,「含韵,你身子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晏书?」
看到旁边还坐着含韵的闺中密友,母亲更是故意扯开嗓子训斥。
宋含韵紧咬着下唇,手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您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他的。」
母亲的脸色骤然大变,直戳戳地数落她,「公主啊,都是女人,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再怎么着,丈夫是最重要的。」
「您贵为公主,这么私自决定,要是未来有个三长两短,我家晏书岂不是要给你陪葬!」
宋含韵急忙解释,「不会的,您放心,我会和太医保证,如果生产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都是我的责任,与晏书无关。」
「笑话!到时候公主奄奄一息的时候,皇家第一个要拿我儿子开刀!」
宋含韵难以置信的捂着肚子,「那您这是什么意思?」
「把孩子打掉!晏书竟还要偷走家里的百年老参给你补身体,也不想想皇家哪缺这些,要是公主出了事,他还不得被拖累死!」
8.
她不顾朋友的目光,直接拉起我母亲的手央求,「求您了,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可以对天起誓,绝对不会伤害到晏书的!」
我母亲别开头咬了咬牙,只是一瞬就甩开含韵的手,逼着自己说更加难听的话,「公主殿下,做人不能只考虑自己,今天你必须把孩子打了!」
她僵持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市井小民模样。
可我知道,这样是阻止不了宋含韵的。
「公主,公主!驸马在春香楼一掷千金呢!」
宋含韵听了侍女的话,跌跌撞撞的跑来,就听到门里的我说着浪话,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娇喘。
我多希望她听到之后可以心灰意冷,可还是不顾他人的劝阻,推门而入。
是啊,她不亲眼看到,又怎么会信呢。
我迎上她的目光,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痛心,难堪,无助,混在眼泪中流了下来。
宋含韵的步子踏了进来,「晏书~你在干什么?」
我感觉嗓子充血,还没来得及张口,怀里的人盈盈回头,「公主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您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啊~」
宋含韵咬着牙,泪水划过脸颊,「晏书,你忘记了我怀中还有你的孩子吗?」
她的手颤抖着扶上肚子。
这个动作狠狠刺痛了我,此刻我必须继续下去,我不能让宋含韵因为我而丢掉性命。
于是我松开怀中的女子,恶狠狠地向前走,特意使大力把她推出去,「滚滚滚,不要打扰我!」
她因为我的推搡直接狼狈的倒在地上,肚子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装出极度不耐烦的样子俯视她,「就是这个孩子才让我恶心,别人都说驸马的作用就是给公主一个孩子,果真不假,这样烂的身子怎么就有得这么快!」
「现在好了,我堂堂一个状元,成了驸马不说,现在一年半载都得照顾你,这官多会儿能当上!」
我又搂紧那个女子往怀里带,「等公主把孩子打了我再回府,呸!丢人!」顺带一脚踢上了门。
9.
宋含韵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色,绝望的瞪大眼睛,流着两行泪。
一门之隔,我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生怕下一秒就飞奔出去。
可只是瞬间,我们之间没了遮挡,她怔怔的看着我,「晏书,我明天就去和父皇说,让他赐你官职。」
她死死咬着唇,伸手想要抓住我。
我一把甩开了她,「滚啊——都说了不想要这个孩子了,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就心烦!」
宋含韵不死心,马上接道,「那我去别庄养胎,直至生产,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你不是知道吗,我的身体特殊,有了他真的很不容易。」
她企图打动我,拉着我的手贴在肚子上,边哭边笑,「你感受一下,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再过几个月就降生了,你别不要他~」
我闭眼,用力挣脱,「宋含韵,你是公主,要不要这么下贱啊,就这么喜欢赶着给男人生孩子?我本想和你成婚能轻松一点,但现在还得提心吊胆地护着自己的脑袋,你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她听到之后身子一下卸了力,明白我已经知道了。
我希望她了解到我的自私功利之后,能把孩子打掉,可当晚就拿着一道圣旨递到我面前。
那女子满是红痕的出去,撞到她还行了个礼。
「晏书,给你,这样你就不会担心了吧,为你生这个孩子,我心甘情愿。」
我隐忍地看着她紧张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背后的指甲已经紧紧嵌在肉里。
「宋含韵,你作为长川尊贵的公主,现在是不顾廉耻地摇尾乞怜,求着要给我生孩子吗?」
10.
她不由地呆愣在那里,唇色发白。
「可我顾晏书受够了仰人鼻息的生活,有了这个孩子,我更是翻不了身,今天,你必须把这个孩子打掉!」
宋含韵浑身颤抖,握紧手中的圣旨,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向父皇求来的,这圣旨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拿着这个,就不会因为我有任何危险。」
我看着这道圣旨。
皇上虽然宠她,可这样荒唐的旨意不知道是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求来的。
我听到外面熙攘声变大。
声压逼近,我深呼吸强压下紊乱的气息,对她说,「公主殿下,你为了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宋含韵痛苦的表情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以为我终于要松口了。
「只要晏书你答应,我做什么都可以!」
下一刻,我就把她踢入深渊。
「好,那我要抬清婉入府,就刚刚那位女子。」
宋含韵的表情有一丝隐忍,驸马纳妾,对她乃至皇室可是奇耻大辱。
我在内心祷告,求她千万不要答应。
可宋含韵就是点头了,她张口说好,问我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晏书,我答应你。」
我呢喃着,看着恳求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推门而入的春珂拯救了我,看到这副情形,质问宋含韵。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决不允许驸马纳妾。」
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都亲自来传话,严重性不言而喻。
她转身,眼神闪躲,「春珂姑姑,你怎么来了?」
春珂此刻代表的是皇后娘娘,「回公主,我要是还不来,驸马岂不是要上天了。」
说着,眼神往我这里一瞥,周围瞬间冒出很多侍卫,眼看要摁住我。
但今天我必须完成这件事。
我拿起桌上的酒壶,捏着宋含韵的嘴就往里灌。
「咳咳!晏书————」
顷刻间我被制服,我肆意的笑声吓坏了所有人,像一个终于得逞的臭虫。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这酒壶里是早已准备好的堕胎药。
她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秦远带着太医如同从天而降,抱走了宋含韵,对她说,「别怕,远哥哥来了,谁都不能伤害你!」
11.
「含韵,你别忘了,是顾晏书堕掉了你的孩子。」
秦远的声音把我从痛苦的回忆拉了回来。
那副嘴脸历历在目。
我冲到他面前,拼了命地拍打,想把他那张虚伪的皮撕开,「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可这样的我能拿他怎么办,只能看着他招摇的站在宋含韵身边。
宋含韵笑着摇了摇头,「远哥哥,我怎么会忘呢?尊贵的长川公主,宁愿答应纳妾也要为驸马生下孩子,结果还是被灌下堕胎药,这换谁也是终身难忘呢。」
秦远眼中满是得逞,因为他亲眼看到我死去,之后站在宋含韵身边的只有他了。
宋含韵走上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因为顾晏书没有了,凭什么这个孩子能长这么大?」
虽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但看到她平静得可怕,还是脊柱发凉。
看着她拔下头上的珠钗,那是我送她的定情之物。
我不禁动容。
可接下来她的举动让我的心如坠冰窟。
宋含韵握紧珠钗,狠狠插入了哥哥的肩膀。
「啊————」
「这么久了,顾晏书怎么还不过来,这几个月都没见他来我眼前乱晃。」
确实,以往每次她来刁难我家人的时候,我都会跪在地上求她,被她凌辱一番也就过去了。
可今日,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了。
宋含韵的手转了转,「看来他是装的太累了,如今也不管你们的死活了?」
「不是这样的,晏书不是这样的人!」嫂嫂替我辩解。
呵,这话宋含韵是不会信的,毕竟在她眼里我可是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亲手杀死的人。
宋含韵走过去,啪啪给了嫂嫂几个耳光,「那他是什么样的人?背着我心有所属,还骗我说不要孩子是为了官职?」
我听到这里脑子传来轰鸣,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宋含韵醒来之后性情大变,疯了似的折辱我和我的家人。
原来秦远是这样和她说的。
宋含韵看到他们的反应,开心地咯咯笑,「去,把他叫过来,这样好的场景他可不能错过。」
可后面的侍女不动弹,宋含韵转头再次重复,吓得她们直接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驸马,驸马不是被您杀了吗?」
宋含韵听到这句话,和我的家人一样愣住了,「什么?本公主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命令?」
最前面的侍女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就上次您醉酒之后,赐了驸马腰斩。」
本来公主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但自从堕胎药事件之后,皇上大怒,是宋含韵力保,之后把我囚禁起来,所以我的命早就是她的了。
「不可能~」她咧着嘴笑,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顾晏川,你们一家人还真是团结,怎么做到买通本公主的侍女的?」
听到这里,哥哥也是难以置信,「宋含韵,晏书真的被你腰斩了吗?」
跌跌撞撞跑来的父母,让大家认清楚了这个事实。
「晏书真的已经死了!你们看这个!」
哥哥疯了似地挣脱束缚,拿起那个盒子。
那是我临死前托侍女交给父母的遗物,里面是一半玉佩,我们兄弟承诺,非死不得摘。
宋含韵看到这个东西和众人的神色,眉头紧皱,「你们做戏还不够,现在两位老人家都一起来了?」
她不相信,拎起我哥的衣领揪到侍女身边,「你们两人串通好了是不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真的刺你们腰斩!」
我哥崩溃地大力甩开她,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个疯子!我弟弟真的死了!就是被你害死的!」
12.
说着就扑上去,周围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她就被推倒在地,要不是秦远一把按住,我哥哥真要咬下宋含韵一块肉。
我父母心疼地抱下小侄女,她哭的已经晕了过去。
周围寂静,宋含韵的声音格外刺耳,「你说谁死了?」
母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不争气的流出来,「顾晏书!我的儿子!被你害死了!你找他做什么!他两个月前就被你害死了!」
不再顾及宋含韵的公主身份,母亲对着她疯狂地嘶吼,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埋怨和责怪都发泄出来。
我看着年迈的父母和奄奄一息的家人痛不欲生。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这样做。
早知道是今天这样,我绝不送上那壶堕胎药,就应该让你痛不欲生,油尽灯枯。
秦远之后按照计划,想要亲近宋含韵。
可当时她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根本无暇顾及。
可秦远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开始振奋起来,日日早出晚归,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我心存愧疚,知道是我对不住她,隔三差五去给宋含韵送羹汤,可都被拒之门外。
她即使之后再也不想见我,我也是能理解的。
但在那之后,她就夜夜笙歌,经常召一府小官喝酒,还让我在旁边弹琴,一弹就是一整夜。
看她这么痛苦,我竟生出想要告诉她真相的念头,可被秦远一眼看穿,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日日派人死死的盯着我,不让我有一点接近公主的机会。
「顾晏书,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你不会指望说出真相,含韵就能原谅你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因为官位而放弃她的人。
那天和往常她耍酒疯一样,说要杀了我,我鼓起勇气,解释的话呼之欲出。
可没来得及,当晚秦远就带着人闯入我的房间,说公主赐了我腰斩。
现在看宋含韵的神情,当初或许她没想让我死。
死后我就徘徊在她身边,这段时间竟然是我离她最近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真的是她恨我入骨,但现在看来,或许另有隐情。
13.
果不其然,宋含韵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想。
「你们是要造反不成?合起伙来骗我?老人家,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不敢把你怎么样?」
母亲看着宋含韵愤怒的表情,忿恨的开口,「公主殿下,我儿子被你杀死已是事实,我不会拿这件事来信口雌黄,我儿子心属于你,是他倒霉!」
「你不会还以为晏书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新欢或者官位才对孩子下手的吧?」
宋含韵的神色果然在听到这个颤了一下,直直的盯着我母亲,「难道不是吗?」
她回头抓住秦远,「远哥哥,是这样的吧?啊?」
秦远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当然,是顾晏书辜负了你!”
「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告诉他真相,说孩子会让公主性命不保,这样他才会不顾一切的打掉这个孩子。」
宋含韵不愿相信,她上前抓住我母亲的手,「胡说!这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为了我?」
「公主想知道就和我回家看一看,晏书当时问过照看您的太医,家里有那位太医的亲笔回信。」
显然,这件事秦远不知道。
宋含韵不顾秦远的劝阻,带着人冲进院子。
「老人家,这来都来了,若您敢骗我,我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这么久以来,她早就在秦远的耳濡目染下,对我和我家人的印象差到极致,早就不愿意相信了。
母亲从我的床下,拿出了那封信。
她一把抢过,「这就是你说的那封信?现在在我手里,你想要做手脚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们现在如实招来,本公主还考虑留你们一条命。」
本以为她会打开,结果却是拿着信在母亲身上随意拍了两下,威胁的说道。
「打开看看。」
母亲异常平静的神色让她露出几分疑惑,鬼使神差的打开,我看到宋含韵的表情从轻蔑到震惊到难以置信。
怎么,不是假的让她失望了吗?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太医的回话,说这个孩子的确会影响公主的生命安全,若我这样做,他也全力支持,并承诺保密。
这太医是皇后族人,自然说的话很靠谱。
「真能装!这字体确实有几分相像。」
我母亲见状露出深深的疲惫,「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到我房间看一看,今日我和他父亲刚把他的尸体找回来。」
目光随着父母的胳膊往下,看到了血迹斑斑的手。我死之后,无人问津,只用一张草席裹住,随意扔在了乱葬岗。
不敢想,父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一个个寻找,一点点刨出来。
宋含韵还不以为意,兴致勃勃的看着,「好啊,想演就陪你们继续下去。」
打开门看到草席,哥哥一眼就认出来是我,扑上去紧紧抱住,「我弟弟都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她看着这么浮夸的我哥,被吓了一跳,「疯了吧?装也不用随意抱着一堆骨头演戏吧?」
顾晏川癫狂的看着她,「你不是想要他来吗,他这不是来了,你想听他说什么?啊——说啊——」他拿起我的骨头,死死压在宋含韵身上。
她被吓得怔住了,愣了两秒才喊人把他推开,「快把顾晏书喊过来!说他哥哥疯了!」
14.
可依旧无人应答,只是颤抖的跪在地上。
事到如今,她也觉得如果是戏,还有点做过头了。
母亲上前制止了我哥的行为,「别折腾你弟弟了,这样的女子,不值得他死后还为她着想。」
哥哥抱着草席摔倒在地上,落下的瞬间,一个东西从草席里掉了出来。
本来是一块鼓囊的破布,不甚显眼,但宋含韵一下看到了它。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这是什么?」
那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当时我十分贫穷,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礼物,听说自己做的最有诚意,特地去求了一对平安符,缝在布里,她一个,我一个。
所求她平安喜乐,确实,我也用我的生命换来了这个承诺。
这个东西我一直戴在身边,至死都没有摘下,没想到在外风侵雨蚀,还能存留下来。
看到这个,父亲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大概是心疼我吧,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颤颤巍巍的去拢住那块草席。
他忿恨的捶地,或许在后悔,当时就不应该任由我去做这件事,生前就被百般折辱,死后也落不下清净。
哥哥再也不愿让宋含韵留在这里,自顾自的想把她推出去,可她似乎力气出奇的大,挣脱后扑向我的尸体。
那件衣服就是死的那天她亲手为我穿上的,和那些小官一样,她应当记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何时说过赐他腰斩,本公主还没有原谅他!」
她不愿承认,来回晃我父亲,「你是不是搞错了,会不会扔错了,你说啊!这些你都知道的,对不对!是你为了骗本公主,编出的谎言是不是,你说啊——」
其实何必自欺欺人呢,回到公主府看一看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瘫倒在地,神情呆滞,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颤抖,「怎么会呢,我真的赐了腰斩吗?」
「是的,奴婢不敢说谎,您醉了,还是秦公子代为执行的。」
「真的吗?远哥哥?」
秦远没有丝毫犹豫,「当然了,这件事还有待考证,若为了你的安全,大可实话实说,何必如此,光是杀害你的孩子,他就死有余辜。」
宋含韵强行要带走我的尸体,我本想留在这里陪陪我的家人,可大概是尸体找到了,只能停留在尸体附近。
我回去听她问了侍女无数遍,那天是不是她亲自赐了腰斩,最后精疲力尽昏死过去。
15.
我被安置在了曾经的房间,宋含韵醒来就推门而入。
从那天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装饰都没有变,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
书桌前,都是我给她写的道歉信,足足有几百封,她从不让我靠近她,所以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看到。
可万万没想到是现在。
最上面是我最后一日写的字。
「悔。」她抚摸着早已干枯的墨水,「是指什么呢?」
那真的太多了,一时间我自己都不清楚。
第二天她邀请秦远过来,说是既然我已身死,那就换门亲事,问他愿不愿意。
他自然爽快的答应了,说他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是吗?」宋含韵呆呆的望着他。
秦远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连我都看到地面在反光。
宋含韵碰倒烛台的瞬间,火光四起,火焰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吓得想要跑出去,可门早已被锁死,宋含韵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
「我没有说过对吧?」
「是你假传了我的命令,对吧?」
秦远吓到语无伦次,一句整话都没有。
「没关系,那我也有罪,你也有,我们一起去给他赔罪吧,见了面我们都要好好道歉。」
浓烟逐渐抑制了他们的呼吸,我看到宋含韵的表情痛苦又轻快。
可她弥留之际,我感觉到身体逐渐腾空,面前的景象也逐渐消散。
我们注定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