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周围十分安静,听不出身处何地。
每日都有一个哑巴小丫鬟来给她喂饭和伺候。
她就这么呆在那儿不知过了多少日。
后来再次一觉醒来,就听到江淮源和我在吵架。
江淮源偏心而绝情的话让淑月感到十分伤心和难以置信。
抚养自己十余载的亲生父亲,心底深处竟然是如此漠视自己的。
我抚摸着淑月柔软的头发,心下一片凄然。
怪我当初眼拙,被所谓的才情和相貌迷了心智,没有看破江淮源的真面目,错付了这十余年。
还连累了女儿。
思量再三,我决定还是把她遭遇亲生父亲江淮源绑架,并伙同自己昔日情人窈娘和干女儿林有晴策划了替嫁这一系列的事告诉了淑月。
淑月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
深宫多险恶,她需要知道更多真相,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
淑月听完后,沉默了良久,也流泪了良久。
最终,她一抹眼泪,再抬头时,一脸坚毅:“如此险恶之人,定要追查到底。
如果我们此时妥协了,那这件事定会埋下隐患。
往后说不定会被贼人用此威胁恐吓。
若是一开始就说清事实,坦坦荡荡。
那往后的事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
知道淑月回来后,父王来探望。
我与他说了我对江淮源的猜忌,我笃定窈娘母女也是事先就知道替嫁的计划的。
父王十分震怒。
但思虑到江淮源如今的高官身份,我们还是打算徐徐图之。
我将以往江淮源的灰色收入渠道和书房贪污受贿的密信都交给了父王。
让父王一一定好证据后,再将江淮源一击毙命。
江淮源最近开始对我防范起来了。
他心知与我已撕破脸皮,我对他心存怀疑。
他不再允许我进他的书房,也不再碰我送给他的东西。
只有想去见窈娘和林有晴时,才会和我说几句话。
我当然是不肯让他去见她们的。
那天拷打林有晴,刚问到点眉目,江淮源就出现了。
自那之后,窈娘母女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又有江淮源护着,她们吃不了什么皮肉之苦。
想撬开她们的嘴,实在是难之又难。
这天,江淮源又来找我,让我允许他进院子见窈娘和林有晴一面。
我答应了。
江淮源十分意外,他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脸色,仿佛不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答应我进去?”
“我想通了。
我们是夫妻,你既是淑月的亲生父亲,定不会害她。
窈娘母女俩这些日子也受苦了,你可以去看看她们。”
江淮源眼里迸发出喜色,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我却在他身后缓缓扯出一抹冷笑。
7
江淮源进院子见窈娘母女的时候,我派了几个人紧紧盯着他们。
江淮源能和这对母女相见已是惊喜,此刻也没有过多在意。
他给母女俩带了一桌子好菜。
但坐下还没吃两筷子,就被我的人轰走了。
江淮源十分愤怒,但还是被拖拽着推出院子去了。
窈娘母女哀哀戚戚地跟在后面,不舍地目送。
院门被重重关上,再次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窈娘和林有晴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房中,准备好好吃一顿。
没想到,刚踏入房门,二人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原来不知何时,桌子上多了两只口吐白沫的死老鼠。
这两只老鼠倒在了菜盘子里。
这景象,分明就是菜里有毒!
仆人听到喊叫冲进房中,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急急跑到我院中禀报了此事。
我赶到时,窈娘和林有晴正相拥着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窈娘嘴里还喃喃道:“不,淮源,你怎能这么对我?”
我心中哂笑,面上却故作惊讶道:“我不是命你们每天只能给这母女俩清粥小菜吗?
这些好菜好饭是谁送来的?”
有一个婢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回话:“禀夫人,是大人方才来探望时带来的。”
此言一出,窈娘和林有晴哭得更厉害了。
我沉吟道:“如今淑月平安回来了。
她已决意将被掳之事禀报上去。
你们参与了此事,应当是被江淮源下决心灭口了。”
“不可能,干爹不可能这么对我们!我娘能够和离干爹都是出了力的,一路上京,干爹对我们照顾有加、毫不吝啬。
干爹不可能会杀我们,一定是你在诓我们!”林有晴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闻言,我想起不久前,江淮源告假了一个月,说要回家探母,却不愿意带我安排的人。
想来应该是去接这对母女了。
还真是情深意重呢。
我心中惊怒交加,面上却是冷冷道:“我父亲虽然是亲王,但是从来不会仗势欺人。
他信奉的是两情相悦才能长久,所以当年和江淮源议亲时,断断不会有以权倾轧之事。
而江淮源却利欲熏心,抛弃了窈娘你这个旧情人。
掳走我女儿那时,他连我这个发妻和亲生女儿都能抛弃。
现在,事实已摆在眼前。
窈娘,林有晴,他能抛弃你们一次,就能抛弃你们第二次。”
我一番话落,窈娘和林有晴的哭声都止住了。
她们神情呆滞地坐着,像两个木偶。
我也不急,在桌旁坐下,细细打量着那两只死老鼠,心中大为满意。
没错,菜里的毒,是我命厨房的人下的,老鼠也是我让人趁着母女俩不注意,放上餐桌的。
这一招离间计,就看窈娘和林有晴有多信任江淮源了。
没一会,窈娘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这一切都是江淮源策划的!就连我和离也是江淮源一手造成的。
他说他如今功成名就,仍是没有忘了我。
他允诺会把我接入京城,让我做他的正头娘子。”
我满意地点头:“你能想通,这很好。
我会把你们母女送到大理寺,他们会保你们平安,还你们一个公道。”
我心道,公道是有的,怕是牢饭也会有的。
刚回到院里,江淮源就急匆匆冲了进来:“李时雨!今日上朝皇上诘问我有无受贿、私下贩卖盐铁之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的目光从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移开,拿出一张和离书,淡淡道:“还是那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我们之间已无夫妻情分,签了这和离书,什么都好说。”
江淮源怒意更盛,他将和离书抢过去,几下撕得粉碎:“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和离?你做梦。
我现在就去和太子说你女儿被掳失贞,自请自戕。大家都别想好过!”
我看着面前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生,他竟然用自己亲生女儿的姓名与声誉来威胁自己的发妻。
实在是罄竹难书、恶毒至极。
“谁说孤的太子妃要自戕?”
还未等我反驳江淮源,门外就传来一道温润而威严的声音。
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走了进来,竟然是太子!
我和江淮源忙跪下行礼。
太子把我扶了起来,却并未让江淮源起身。
江淮源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淑月把我拉到身边,依偎着我。
太子声音冷漠:“传圣旨:江淮源,结党营私、私贩盐铁,革去一切官职,入牢二十年,不得再入朝为官,不得大赦。
赐,与郡主李时雨和离。”
随着太子话音落下,江淮源似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我忙跪下谢恩,心中充满了欣喜与希望。
太子扶起我,笑道:“姑母,我往后也要叫你一声丈母了。”
淑月在一旁羞红了脸。
8
又是一个吉日。
雕梁画栋再挂红绸,丝竹之声又来贺喜。
这次,我目送着我的宝贝女儿,踏上了她的幸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