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刚要张口。
林倾倾脸色大变,连忙向地上倒去。
见状,谢征呼吸一滞,一把将她箍在了怀里,看向我的眼神里仍是淡漠。
我的心凉了半截,他不信我,从来都不信我。
不然为什么明明动动手指就能查到的事,谢征却听了林倾倾的一面之词。
或许在谢征的心里,他和林倾倾才是一类人。
而我这种娇蛮任性的小公主,自是视人命如草芥,轻易地就能毁了一个人的家。
心口隐隐作痛,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怎样想,于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明日宫宴,你同我一起去。」说完,他就抱着林倾倾大步离开了。
哦,还得配合演戏,真麻烦。
我低眉顺眼地应了,但双拳早已死死地攥了住。
去往宫宴的路上,我与谢征相对无言,即便是施了粉黛,唇色依旧浅的可怕。
「身子不好也不多穿点。」他初见我便寒着一张脸,不知道谁惹他了。
我没搭话,府上的绫罗绸缎一匹匹送到了林倾倾那里。
我能穿的可都在我身上了,难道叫我拿下人的抹布缝衣裳穿吗。
嫌我丢人也不见他拿银子出来!
我气鼓鼓地端起茶盏,却冷不丁被烫了一下,痛呼出声。
瞬间的痛感,让我眸中生理性地溢出泪水。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是谢征的风凉话,「还是那么娇气。」
我欠他的吗?一早上四处找我不痛快!
我盯着茶壶,暗戳戳在心里盘算怎样「无意」淋他一声。
还没等我想明白,马车就停了下来。
08
宫宴之上,林倾倾宛若神祇与谢征相对而坐,眉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而我却在踏进大殿的一瞬间就受尽了冷眼嘲笑。
「还是公主呢,那穿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谢将军跟神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偏被这灾星插足了去,恶心死了。」
……
我瞥了她们一眼,冷声道。
「这婚约是皇上赐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一会儿站中间说。」
「别像个老鼠一样只会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
闻言,她们一脸土色,偏生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谅她们也不敢!
还没等我收回笑意,一道声音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只一瞬间,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
「小公主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倒底是先皇后教出来的。」
徐贵妃扭动腰肢,轻抚着怀里的猫。
那猫也顺势朝着我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到底是这种人养出来的,连这狗仗人势,目中无人的性格也学了个十成十。
我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这魅惑婉转的音调,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了。
就是她,找人玷污了母后,这才要了母后的命!
我回身一把揪过她的头发。
「啊!贱蹄子!松手!」尖锐的女声划破喧闹的大殿,带来片刻寂静。
那猫见主人被欺负也扑上来咬住了我的手臂。
便是如此我也死死揪着她的头发不松手,竟硬生生拔下一撮带着血的头皮。
细软的猫毛拂过我的皮肤,带起一片痛麻灼热,没一会儿就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疹。
我忽地想起了幼时谢征送我的那只小猫,也是这样小小一只,奶呼呼的。
09
「芷儿,你看这小猫跟你一样,像个奶团子,送给你!」
谢征献宝似的将小猫放在了我的怀里。
他总是这样,喜欢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往我宫里送。
我抱着那小奶猫,身上冷不丁地传来一阵刺痛,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芷儿!芷儿你别吓我!芷儿你醒醒......醒醒!」
我就那样倒在了谢征的怀中,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只是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看见了谢征焦急的脸。
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还会紧张我的死活。
可我睁眼的那一刻,又看到谢征了。
趴伏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的,不是他是谁。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或许他也有点在乎我吗?
正当我用视线描画他眉眼时,林倾倾走了进来。
看见谢征谁在我床边,她的脸色有几分不好看,但随即又恢复如常。
「作为我的药引子,谢征当然不舍得让你死了。」
我方燃起的希望又一瞬间被浇了个彻底。
她冲我挑衅地笑了笑,在谢征耳边吐气如兰。
「谢征,我寒症犯了,好痛。」
谢征幽幽醒来,听见她这句话眸色瞬间暗了下来,将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不......不要......」我惊恐地朝他摇头,我先前的伤还没好全。
「谢征......不要......求你……」
我真的怕了,我怕痛,怕死,从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决绝。
「我再也不缠着你了,再也不跟着你了,谢征......求求你,放过我......」
10
幼时,我总喜欢跟在谢征屁股后面,但总怎么也跟不上。
「奶团子,你这腿怎么生得这样短。」
虽这么说,但谢征还是会停下来将我抱起。
我便伏在他肩头摘果子,抓蝴蝶......
那是的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我的思绪混乱极了,那些小时候零星的片段与现在交织,头疼欲裂。
「要不是当初清清在冷宫给我的那个馒头,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谢征。」
「容芷,你忍一忍。」
我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恩情要用我的命来还!
我抵死反抗,却发现双手一点劲都使不上。
抬眸望去,却发现那里包了厚厚的纱布。
「谢征!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谢征!」
他眼中的痛色一闪而逝,但还是如实道。
「你冲撞了贵妃,我挑了你的手筋......」
我脑中一阵轰鸣,「凭什么!谢征你凭什么!」
「我冲撞了她有你替她报仇!可她杀了我母后!她杀了我母后啊!」
「我有什么!谁又来帮过我!」
谢征皱了皱眉,眼中满是不耐。
「容芷,御医说了,好好恢复,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
正常生活?呵。
母后死了,我凭什么正常生活,我曾发誓要用这双手亲手为母后报仇。
所以我暗中学了剑,可他现在告诉我,我的手筋断了?!
11
我的手腕痛到麻木,连同心也平静了下来。
母后的嘱托,母后的大仇,我一个都做不到,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刀锋一寸寸没入我的心口,记忆里谢征的样子渐渐模糊。
我没告诉他,当初在冷宫的是我,给他馒头的也是我。
也没告诉他,我的脑袋生病了,那些我爱的,我恨的,都快要忘了......
头越来越痛了。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奶娘的声音。
「谢征!先皇后对你那么好,将小公主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谢征?谢征是谁?
我想开口,叫奶娘不要生气,娘亲不在了,芷儿也能照顾好自己。
一道低沉的男声却突然闯进了我的耳朵里.
「她构陷我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信任!」
明明是极好听的声音,但我的心头却没来由地浮现出厌恶。
奶娘缄默一瞬,随后爆发出大笑。
只是那笑声像是硬从胸腔中挤出来的一般,蕴藏着无尽的悲哀。
「没想到,谢将军竟也会如此糊涂。」
「若谢家之事真是娘娘做的,她怎还会履行你与小公主的婚约,又怎会放任小公主求到御前,饶你一命。」
「她不是一贯如此惺惺作态。」谢征的嗓音中带了些许错愕但依旧还是嘴硬。
我努力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好叫他们注意到我。
毕竟我实在是不喜欢听人说娘亲的坏话。
12
在对上我陌生冷淡的眸子时,谢征明显怔愣在了原地。
「你......」
「奶娘,我好怕......父皇不要我和母后了,他把我们关进了冷宫。」
我打断了谢征的话,实在是看到奶娘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了。
谢征上来握住我的手腕,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什么冷宫?你在说什么?你是公主怎么可能去冷宫?」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反问道,「你是谁?」
谢征的表情变了,他鄙夷地看着我,讥笑,「别以为耍这种小把戏就有用。」
我疑惑地躲到奶娘身后,我不喜欢这个人,我总觉得他要害我。
看着我警惕的眼神,谢征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像小时候的依赖,也不似长大后的厌恶。
那眼神,就像小时候他带我上街,我看那些恶意逗弄我的陌生人一样。
御医告诉了他我有寒症,这些天伤口反反复复,经常发热,伤了脑子。
忘了也正常。
可他不信。
讥讽道,「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可能有寒症,而且她从没有喊过疼。」
听了这话,御医神色都染了几分心疼。
从没喊过,那该是一个人吞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疼啊。
可谢征还是不信。
我记得娘亲,记得父皇,甚至记得林倾倾,唯独忘了他。
怎么可能?
自那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我,可结果每次都让他失望。
13
他开始冷落林倾倾,总喜欢缠着我让我说些冷宫里的事。
随口的一句话,他记了那么久。
而我从前的百般解释,他没有一句听得进去。
何况冷宫里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总是受尽冷眼,吃不饱穿不暖的。
可说得越多他好像越难过,我也就多说了两句。
听下人说,他在查当年的事。
男人真是奇怪,我记得的时候他不问,等到我忘了他却开始查了。
他整晚整晚守在我床前,有时候我会听见,他好像在哭。
「当年谢家出事,我去宸华殿门口站了一天一夜,也没人给我开门,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谢家遭殃,本是满门抄斩,你身在冷宫却不管不顾去御书房前跪了三个时辰,只求能留我一命,对吗?」
「我昏倒在冷宫前,给我馒头的也是你,对不对?」
「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冷宫也好,寒症也好,都不告诉我......」
......
搞得好像我说了他就会信一样。
到时候又以为我在骗他博取同情,又要多吃些苦头。
还是算了。
可是他话太多了,吵得我睡不着觉,只好慢慢睁开眼。
「你能不能别来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他现在胡子拉碴的,哪还有半点少年将军的风范。
「对不起芷儿......对不起......」
他跟我忏悔,这句话我这些天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就烦了。
「那我们和离吧,你不是喜欢那个林倾倾吗?」
他愣住了,似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我不喜欢她,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可能喜欢了。」
他捧起我的脸,认真道,「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许是他眼中的深情太过真挚,倒真让我有些想哭。
可,「谢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冷冷地拍开他的手,「我看你现在就挺贱的。」
我忽略他眼底的受伤,转而拟好了和离书。
「谢征,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便还我自由吧。」
谢征没签,那天,他第一次做了逃兵,落荒而逃了。
14
那之后我便好几天没见着他,倒也落得清净。
可谢征没来,林倾倾倒是来了。
「容芷,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引谢征!」
她满脸凶恶,看向我的目光里似淬了毒。
「狐媚子,跟你那个......」
不等她说完,我就一脚蹬在了她腹部。
我隐约觉得她后面要说的不是好话,我肯定不爱听。
她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二话不说就要扑上来掐我。
我灵巧避开,还顺便伸出脚绊了她一下。
她重心不稳,下巴重重咳在床沿上,砸出了一个血窟窿。
血流如注。
啧啧啧,真痛。
正当我幸灾乐祸之际,突然闻到一阵奇异的香气,反应过来之后暗道不好。
可身子却已经瘫软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谢府门口一片嘈杂,嚷嚷着谢夫人偷人。
谢征脸色沉的能滴出墨来,眼看要拦不住。
我赶忙穿好衣服。
混入人群中,推波助澜。
我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
谢征一下就辨认出这不是我的声音,心下一松。
让瞬间涌入房间的人群将赤身裸体的林倾倾看了个精光。
连同拖着她,与她纠缠在一处的,这一代有名的叫花子。
而原本,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
只是,区区催情香也好意思拿出来算计我。
怎么说我也长在深宫,这些小手段,跟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比起来,当真是没创意。
15
即便是有人闯进去了,那个叫花子显然也没打算放过林倾倾。
「是你!容芷!是你害我!杀了她,谢征,杀了她!」
在看到我的时候,林倾倾表情怨毒,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只是配合着她那仍在上下耸动的身躯。
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谢征把他们赶走了,但林倾倾名声毁了,神女的称号也更是配不上。
倒是荡妇更加贴切一些。
坊间的流言一茬又一茬,我每天看着林倾倾灰头土脸的样子,心情大好,连同伤也痊愈了不少。
谢征仍是每天不厌其烦地带我找回忆。
寒冬腊月,我随口一句想吃桂花糕,他便跑遍了全城的铺子为我寻来。
等他满心欢喜送到我面前,我又随意拿去打赏给了下人。
然后在他受伤的眼神中,轻飘飘吐出一句,「晚了,我现在不想要了。」
桂花糕是,人亦是。
以谢征的聪明,他能懂,可偏生要装作不懂,继续凑上来犯贱。
怪不得话本子里常说男人总是觊觎得不到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敌国来犯,谢征领命出征。
可还没等打,军中便传来了城防图失窃的消息。
嫌疑最大的林倾倾当即就被要求处以极刑。
谢征不忍,虽然林倾倾并无救他之实,可在边塞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却是真的。
所以只是将她软禁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但我没想到,当我被敌军掳去吊在墙头的时候,他居然真的会孤身前来。
他说,「芷儿,别怕,我来了。」
许是盔甲的银辉太过耀眼,倒真晃得我眼眶酸涩,落下泪来。
英姿勃发的少年就这样心甘情愿落入陷阱。
数十杆长矛对准他的那一刻,他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为了我,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16
我泪水涟涟地看向城墙上的首领,无奈地笑了开。
「看来,是你赢了。」
他冲我弯了弯唇,将我从绳索上放下来。
虽是做戏,可这勒的着实是痛。
谢征被带到我面前,我将从谢征书房里偷出来的城防图给了首领。
「愿赌服输,城防图归你。」
谢征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声音颤抖,「你没失忆?为什么这么做?」
剜心之痛,我怎么可能会忘!
在他看来,我是一国公主,最不可能通敌的应该就是我。
毕竟国破之日,便是我家亡之时。
所以,到也没有人怀疑我。
可他们都不知道,母后死的那天,我就没有家了。
我接过首领递过来的长剑,对准谢征胸口,还贴心地避开了心脏。
倒不是不忍杀他,只是还有些事需要他去办。
「谢征,当初知道谢老将军印信位置的人,还有一位。」
谢征疑惑地看我,突然瞳孔骤缩,显然是想到了。
他张了张口,想否认些什么,可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会甘愿承认,那条害死他全家的毒蛇竟然一直盘踞在他身边。
而他还敬之,爱之,甚至不惜为她伤害真心爱他的人。
「哦对了。」我恶劣地笑了笑。
「当年我出事之后托林倾倾给了你一封信。」
「信上写了他们的阴谋,若能及时收到,想必谢老将军还能有办法扭转局面。」
17
听到这,谢征再也忍不住了。
倨傲一世的少年将军就这样舍弃了一身傲骨,在敌国军营跪了下来,哭得像个孩子。
而我将剑往前刺了刺,叹息一声。
这手还是使不上劲。
察觉到我的意图,谢征竟突然挣脱士兵的钳制。
握住剑刃,洞穿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对我扬起了一个染血的笑。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我的脸上,我松开手,转身揩去。
「劳驾,把他的双手砍掉。」
他挑我手筋,我砍他双手,很公平。
谢征没说什么,只是在我抬脚离开的时候哽咽着说了句,「芷儿,对不起。」
嗯,他是该说对不起。
毕竟他的血,弄脏了我的衣裙。
至于别的,我已经自己讨回来了。
他的忏悔,我不需要了。
谢征被放回去了,我要求的,一个废人已经再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威胁。
但对付林倾倾,足够了。
谢征也知道我的意图,回去之后便迅速着手追查当年之事。
林倾倾做得并不是天衣无缝,甚至算得上粗糙,稍稍一查便无所遁形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林倾倾做的远比我知道的多。
18
林倾倾自始至终都看不上谢征,她还想要更大的权势。
当年谢征离京前曾去找过林倾倾,想带她一起走,可她却以舍不下我拒绝了。
后来去找谢征说是实在不舍,但实则是因为没能爬上太子哥哥的床,被驱逐出京。
无所依靠之下这才想起了还有谢征这号人。
就连在边塞的那几年,她也多次与敌国首领暗通款曲,害得谢征几次经历生死。
可谢征自己出息,不仅没死在边塞,还立了大功,风光回京。
但回来之后,她仍想走进权力的中心,再一次拒绝了谢征的求爱。
这才让谢征同意娶了我。
又实在见不得谢征的心一点点回到我的身上,所以用尽了手段来向我示威。
据说查清了之后谢征气得不轻,恨极,当下便命人在她脸上刺了「妓」字。
在鞭打、烙铁、蛇鼠啃咬轮番上演过后,就将她发卖到了烟花柳巷之中。
再次见到她,是改朝换代之后了。
彼时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
嘴里一会儿喊着我是皇后,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将军夫人。
一帮叫花子肆意在她身上发泄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笑着。
「你是皇后,那我岂不是皇上!大将军了!哈哈哈哈!」
很快她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了呜咽声中。
那副画面实在肮脏,我不愿多看。
谢征是懂怎么杀人诛心的。
她想做天下最尊贵之人,就让她在最低贱的人身下承欢。
这份落差,不疯才怪。
19
而当时的敌国在拿到了城防图之后,有如神助,直捣京城。
那些有血性的皇子嫔妃早在铁蹄踏破皇城之时便拔剑自刎了。
徐贵妃想要一死了之,但却被我阻止了。
毕竟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母后受过的屈辱,她也要尝上百倍、千倍!
我将她充入军中为妓,她当即就要咬舌。
可没人告诉她,咬舌是死不了人的吗?
既然这么害怕,甚至不惜去死。
那同样身为女人,她有没有想过母后当时又有多害怕绝望。
……
其他那些懦夫自然是被关入了敌国牢狱之中,受尽屈辱,了此残生。
那其中,就包括我那位好父皇。
「逆女!是你!」
方一看到我,他当即竖起了眼,端起父亲的架子,举起手便要扇我。
可还没等落下,就被敌国的看守呵斥了一声。
他立马转身点头哈腰地道歉。
那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他这一生的张狂都是权力带给他的,现在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我没理会,举起剑,横在他的脖颈上。
他大惊,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生怕这剑不小心滑过他的脖子。
涕泗横流。
20
「芷儿,我是你爹啊,你......你不能弑父啊!」
「有何不可!」我将刀刃深入了几寸。
他立刻惊叫着一边扇自己,一边说着对不起我,对不起母后,他该死......
就连腿间的裤子也湿了一大片。
我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止不住滚落。
母后啊母后,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卑劣!恶心!
可我的母后,光风霁月,端庄贤淑,她值得最好的啊!
我拖着剑,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监牢,阳光照得我心里空了的那一块地方暖洋洋的。
这天地之大,我竟连个去处都没有。
是了,是我亲手将我的家毁了。
但我不后悔。
这天下要的是一个切实解决百姓忧愁的明君。
而绝不是在关键时刻推一个无辜的女人出来逃避责任的昏君。
从此以后,海晏河清。
世上再没有容芷公主。
我也终于能像母后希望的那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