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办理申根签证。为了尽快出签成行,我取道法国前往意大利,与二十年前的出游线路巧合,也同样是秋天时节。
深夜登上飞机,一路在黑夜中追赶黎明,过了11个小时,到达巴黎上空尚未破晓。巴黎的夜色还是这么璀璨,密密麻麻的光点布满大地,不留空隙,没有尽头。黎明前的黑暗,更烘托巴黎的光亮。过了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世面,但对眼下夜景,震撼之感仍不亚于首次所见,只是困惑人类文明有没有尽头。眼前夜色的壮观与二十年前无异,这二十年巴黎的人们又在做了什么。其实我没必要多虑异国他乡是否变迁,只知埋藏心底多年的郁结与希冀从未减退,使我仓促来到巴黎。
入住酒店,用过早餐,已是早上9点,我独自步行在塞纳河畔。两岸景色依旧,古建筑规整排列,雄浑古朴。近看外墙,精心装饰,各种人物及动物、园景场景雕刻精致。沿岸建筑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上百年完成,整个古建筑群可是法国人用几百年沉淀而来!最难能可贵的是,过去几百年,每座建筑都完好如故,没有一座破败废弃,这就是巴黎。没有急于求成,多少代人初心不变,坚持不懈才能汇聚而成。
在我看来,塞纳河岸唯一改变的是多了一些画廊。那些镶嵌在围栏上的铁皮箱,外看不大,里面却包罗万象,展示着各种艺术创作成果,也包容着各类艺术创作者。这小小的铁皮箱真是一种创意,为艺术都会之名增色不少。自二十年前从米兰回国后,我对人物肖像画就产生了痴迷,总想从中找到安慰,驱散那迷离感觉。沿着长长的画廊,浏览着各式各样的肖像画作,不知不觉走到了卢浮宫。
呈U型的卢浮宫,像巴黎的主人,伸张两臂,笑迎各方来客。数百年来卢浮宫姿势不变,只是两臂不断伸长,以各种方式笑纳的收藏品也不断增多,直至现代才停下增长趋势,这停滞应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的体现。与初次参观不同,我要从一个玻璃金字塔进入,穿过地下走廊才能到达展厅。还有与初次不同的是,我带着无比渴望的心情,直接来到《蒙娜丽莎》展厅。
在画像前,我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身边穿梭了多少游客,当然也没有人明白,这幅画为何如此吸引我,绝不是因为它是名画,我甚至不理解它为什么能成为名画,让世人蜂拥而来。我喜欢《蒙娜丽莎》,是因为从中可以看到我所倾慕的女神惊鸿一笑的神态,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已远去的幸福场景,又重现眼前。她们嘴角向上微翘的笑容何其神似!
《蒙娜丽莎》的肖像在我脑海烙印无数遍,让我满足又惆怅,当惆怅超过满足之感,我拖着已发麻的双腿,走出画作展厅。身边那些价值连城的展品,已毫无吸引力,我不自觉地看着墙上镇馆之宝的参观指引,走下楼梯,来到《维纳斯》雕像前。人们说着各种语言,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有的在赞美,有的可能在讨论,那已丢失的双臂当初如何摆放。我则出神地盯着《维纳斯》的优美身段,它向前微倾的姿态,展现一个少女愿意委身情郎的幸福、含蓄、优雅,恰如其分。
离开《维纳斯》雕像,我没有再进其他展厅,若有所得,信步归去。在通往出口的楼梯平台,一个巨大雕像的侧影映入眼帘,我知道是《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围着胜利女神雕像,我从左侧走到右侧,转了大半圈,无论从哪个角度仰望,都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女神体态轻盈,迅即振翅高飞,激发人们对胜利的无限向往。虽然雕像头部和手臂已缺失,我仍尽力靠近,想看清女神所留下的一切,不要那朦胧感觉。可是高大的雕像座基,使人越靠近越看不清,就如横亘在希冀与现实之间的障碍,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