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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话本小说

一、

话本就是说话人的底本。说话人就是说书的人。“话”有故事的意思。《东坡志林》说道:“王彭尝云:涂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说古话。”说古书叫作讲古话,这是宋人的俗语。话本是民间文艺作品,乃是白话小说的滥觞,白话小说的祖先。

说话人说书讲故事,他们是有底本的。师傅传徒弟,徒弟再传徒弟,并不见得印出来。如果印了出来,就变成供阅读的文学作品,就成为小说书。不过撰作的人不为人所知,而且多数是好几代的创作,不是一个人所编造的。

说话人是职业的说书人。职业的说书人,在唐代已萌芽,只是记载缺乏;在宋代都市中非常活跃,史料记载详细。但是现在流传下来的话本,宋、元两个时代很难分别。讲史家话本刊于元代的多,向来称为宋刊的,近人考订恐是元刊。小说家的话本刊于明代,但可确知为宋元旧本,而且多数是宋代说书家所说的故事,所以合称为宋元话本小说。

此类话本材料不多,却很重要,为后来伟大的《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金瓶梅》《儒林外史》《红楼梦》等这么多的白话古典小说的源头。

所谓宋元时代,实际此类话本故事当属于第十二世纪到第十四世纪这一时期。开始是人民口头创作,原为师徒相传的底本,由于印刷业的发达和市民识字者的增多,而后由书坊编印成书,于是发展为阅读的话本文学。

二、

宋代说话人中的四个家数在唐代都已有渊源,不过到了宋代发展得更兴盛,这是和市民经济的繁荣分不开的。北宋的都城汴京和唐代的长安面貌不同。长安是文化中心、政治中心,是贵族和大官僚们聚居之地,寺院势力也大。达官贵人生活豪华,歌伎应酬贵族,应酬进士们。庶民娱乐场所少,有也不发达。这种背景,发展了传奇小说那一类的文学。而汴京商业繁荣,平民抬头,娱乐场所多。贵族官僚的生活也有平民化倾向,士大夫出入庶民场所不以为异。如宋徽宗喜欢微服游行,赵明诚、李清照常到大相国寺买碑帖书画。宋人生活习惯同近代没有多少分别,同唐以前大不同。此乃是贵族阶级崩溃以后的新兴形势,是经过中、晚唐及五代形成的。自然,士大夫入平民游艺场所不过是偶然光顾。而说话人的对象是一般市民,包括小商人、军人、小知识分子等。宫廷和官僚要听说书,大概是另有供奉和宴乐的。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皇城东南有桑家瓦子、北瓦、中瓦,出旧曹门有朱家桥瓦子,此外还有保康门瓦子、新门瓦子等,这些都是小商业发达的繁盛之区,是庶民汇集之处。

据周密《武林旧事》载,临安便门外有便门瓦,候潮门外有候潮门瓦,嘉会门外有嘉会门瓦,荐桥门前有荐桥门瓦,等等。

各色伎艺人包括说书人在内,便活跃在瓦子这个区域。瓦子是平民市场,是百货买卖和酒楼、茶肆、勾栏等娱乐场所荟萃之区,是上下各阶层所乐意涉足的。《东京梦华录》把各色伎艺人记载在《京瓦伎艺》条内。京瓦就是京城的瓦肆,它犹如长安的草市,只是其更繁荣而已。京瓦伎艺即是市民的娱乐。当时商人、手工艺者都有行会组织,他们常以茶肆为聚会场所。说话人便活跃在瓦市的茶肆中。论到讲故事的艺术、戏剧杂耍的艺术,本是各地方人民大众所创造,不过他们的发展是靠了都市繁荣。市民有经济力量能够供养这一班为市民服务的诸色伎艺人,宋元俗文学的发达便是建筑在这样一个物质基础上的。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京瓦伎艺》记载:有孙宽、孙十五等,讲史;李慥、杨中立等,小说;毛详、霍伯丑,商谜;吴八儿,合生;张山人,说诨话;霍四究,说《三分》尹常卖,五代史。

南宋临安的繁华,比之汴京更有过之。南方经济本来超过北方,江南的商业和手工业发达,又在强敌压迫下,便出现了畸形发展的都市繁荣。临安的茶坊更为发达,第一流为士大夫社盟会场,第二流为商人、劳动者、游艺人所聚。

据《都城纪胜》《梦粱录》《武林旧事》所载,说话人分四个家数。《武林旧事》中所开名单,演史家有二十余人,小说家有五十余人之多。皆举其有名者,而可能都是同一时代人。

在两宋时期,说书业并非只在两个都市里活动。大凡经济繁荣的城市,当然有说书的人,如扬州、成都等,不过记载缺乏而已。只有《东京梦华录》《梦粱录》等几部笔记保存了可贵的宋代社会史料,都是记载都城的繁华的。

《水浒传》第五十回有插翅虎枷打白秀英一段,说郓城县有东京新来的行院白秀英在勾栏里说唱:“招牌上明写着这场话本,是一段风流蕴藉的格范,唤做‘豫章城双渐赶苏卿’。”白秀英说了开话又唱,唱了又说。可见像郓城县那样的小城市也有说唱故事的人在做场面。虽说《水浒传》是小说,而且是元明之间人所作,其描写北宋末年的社会情况却颇为真切。这也可以作宋代社会史料看。双渐赶苏卿故事在宋代甚为流传,所谓“风流蕴藉”,与西厢故事同属浪漫的爱情故事。这里明说话本,可能是小说家的话本,小说一名词话,可以夹唱;但也可能是诸宫调的本子,水浒作者混称话本。

此外陆游诗云:“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这是说农村说书的。盲人说唱琵琶记故事,在浙江山阴县附近。

洪迈《夷坚支志》丁集卷三:“吕德卿偕其友……出嘉会门外茶肆中坐,见幅纸用绯帖尾云:‘今晚讲说《汉书》。’”可证明说书在茶肆中。嘉会门是当时临安的一个城门。

三、

《东京梦华录》并未提到说话人分若干家数,此因简略之故。而《都城纪胜》与《梦粱录》则大同小异,将说话人分四个家数,各有门庭。因为古书没有标点,而这两书文章不很讲究,划分得不清楚,所以研究小说史的便有好几种划分法。其中以鲁迅先生《中国小说史略》分划得最好。赵景深、孙楷第与他意见相近。但鲁迅只用《梦粱录》,不用《都城纪胜》,有所省略,今参用两书,作以下划分:

1、小说,一名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公案、朴刀杆棒、发迹变泰之事。说铁骑儿,谓士马金鼓之事。

2、说经,谓演说佛经。说参请,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

3、讲史书。谓讲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

4、合生,与起令随令相似,各占一事。商谜,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等。

另,陈汝衡《说书小史》分:

1、小说,一名银字儿。烟粉、灵怪、传奇。

2、说公案——搏拳提刀赶棒、发迹变泰之事。

马金鼓之事。

3、说经。说参请,说诨经。

4、讲史。

此说亦可参考。盖略去合生与商谜,认为非说话人也。但据《新唐书》卷一百十九《武平一传》“胡乐施于声律,本备四夷之数。比来日益流宕,异曲新声,哀思淫溺。始自王公,稍及闾巷,妖伎胡人、街市童子,或言妃主情貌,或列王公名质,咏歌蹈舞,号曰合生”等语,则合生亦有故事。赵景深谓合生始于唐中宗时,戴望舒引施蛰存语曰,“‘合生’为阿剌伯Hajan一字之译音,意为故事”。然唐时以歌咏为主,兼以舞蹈,或与宋代作为说话中一派的合生不同。又据《醉翁谈录》,则说公案亦在小说门中。

《武林旧事》未分四个家数,其卷六《诸色伎艺人》所列名单中与说话有关的有演史、说经诨经、小说、弹唱因缘、说诨话、商谜、合生七项。

弹唱因缘亦是一派。它以弹唱为主,此与后世之弹词宝卷有关,内容多涉道家神仙下凡等事。

《醉翁谈录·舌耕序引·小说引子》注云:“演史、讲经并可通用。”为此,他只分小说、演史、讲经三个家数。合生、商谜性质不同,不用此引子也。

四、

说经一门,沿着唐代和尚们的俗讲而来,渊源很早,到了宋代,渐不占重要地位。在发展上看,小说和讲史最为重要。二者的区别是:

1、讲史依据历代史书,说得很野,但主要人物皆为历史上的人物。民间艺人加工改造历史人物,形成历史人物野史化。中间穿插故事都属演史家所编造,师徒相传,创作了历史小说。小说家或依据前代志怪传奇,或依据社会新闻,而不据史传,故事的创造不受限制,可以凭空捏造。在周密《武林旧事》所记说话人名中,小说家最多。正如《梦粱录》所说:“最畏小说人。盖小说者,能讲一朝一代故事,顷刻间捏合。”小说的故事更允许虚构成分,有典型性格,更能描写社会真实,因而更富文艺性。

2、讲史是长篇的,一部书要讲个一年半载。小说都是短篇的,一篇故事只讲一回、二回,即一天、二天内讲完一个故事。可能说书的根据底本再为敷衍,讲说七八天也讲完了。此后又须另换一个故事。

3、小说,一名银字儿。银字为管乐上名称,此必因小说夹有弹唱、吹唱之故。又小说一名词话。今小说话本往往夹有诗、词、曲,当时入乐歌唱,即所谓“说了又唱,唱了又说”。同当今上海说书的弹词、小书差不多,不过据话本看,基本上是说的,诗词夹入不多。不像上海的以韵文为主或说唱并重。

讲史的话本,一般均称平话,恐即是评话。不夹歌唱,如当今上海的说大书,只用一个醒木,但凭口说。所谓评话,乃是书中夹有诗句,评赞古人是非得失之意,即评论古今之意。

在宋元时代有此两家分别,后世说书业中也还分别着。可是明以后文人所作小说亦多长篇,变成章回小说了。又明代文人亦渐泯灭界限。如《尧山堂外纪》:“杭州瞽女唱古今小说、平话,谓之陶真。”已不知小说、平话之别。

五、

说话人似乎很杂。有和尚们说佛经,有书生们说书史,有书生及一般市民接触书卷较少而生活经验丰富的说小说,有道士们弹唱因缘。有男的,也有女流。也有歌伎。但是他们同属于伎艺人一个阶层。与唐代不同,随着说话场所由寺院变为瓦肆,说佛已退居不重要的地位。单说小说和讲史两家,则有儒生及一般市民。此类儒生,不是进士们、举人们而是略通书史,并未中过进士的。可以想像得知,所谓张解元、刘进士、陈进士等皆是美称,犹之秀才、贡士、书生之类,未必实为进士、解元也。

此类称书生、进士、贡士者在《武林旧事》名单中都属于演史一门。演史门要敷衍历代书史,书本的知识较多,故以书生为重。而首列乔万卷,当推其博学耳。但此类人中亦有宋小娘子、张小娘子等,为女流。北宋时代说三国者为霍四究,说五代史者为尹常卖。常卖是宋时俗语,《云麓漫钞》卷七:“方言以微细物博易于市中自唱,曰常卖。”此说五代史者当初或曾做过小贩,故而得此名称。则演史家亦非均是书生出身。而在科举上失意的,或根本绝意功名的文人,落魄的读书人,到瓦子里去说书,当然也是在经济上很贫穷的。

至于小说家,则是社会下层的市民。他们舌辩滔滔、谈论如流,书本知识不多,而接触社会现实,生活经验丰富。但是照《醉翁谈录·小说开辟》上说,也要熟悉《太平广记》《夷坚志》《琇莹集》《绿窗新话》等书,要知李杜、韩柳诗句,欧苏、黄陈才词,似乎也要相当高的文化。观小说家中颇多俚俗名字,如故衣毛三、枣儿徐荣、粥张二等,恐原是卖故衣、卖枣、卖粥的小贩,其后改业说书的。

伎艺人的地位在封建时代是低微的,属于市民阶层。他们为了市民娱乐,所创造的是市民所喜爱的文艺。至于听众,那么从皇帝、贵族起,下至一般商人、手工业者、士兵都包括在内。有御前说书人,《武林旧事》特为注出以抬高身份,此则先在市场中说小说,有名后偶尔供应内廷,当非专为御前说书。所以这类文艺,绝非宫廷文艺而是市民文艺。

他们的思想意识也是小市民的思想意识,也有封建思想。因为那个时代是封建时代,封建思想统治着、制约着人们的头脑。可是他们是被剥削、被压迫的,在他们的文艺创作中,就有反封建的、民主的思想的萌芽。他们谈爱情故事,是反礼教的;他们说公案,是替人民控诉冤狱、希望有清官的;他们讲发迹变泰、朴刀杆棒,宣扬武艺,称赞草莽英雄他们讲书史、评论古今,反对杀戮功臣的,残暴的统治者,歌颂人民所喜爱的帝王将相;他们刻画市民形象,描写市民生活,真实而不歪曲,能反映社会现实。因为他们的生活、思想、感情是接近人民大众的。

同时,他们免不了有宿命论、出世思想、封建道德如忠孝等观念。

六、

说书的人,需要先有一个底本,这些底本是师徒相传的。最早有创制的人,由他一人说,此后传给徒弟,渐渐又加穿插,加以增删变化。所以话本原是口头文艺,好几代传下来,没有定型。同一部书,各人所说,各地所说,都有不同。

话本的取材很广。讲史家取历代史事,取材于正史及野史。他们尤其喜欢战争变乱时期,如春秋战国时代、秦汉之际、三国时代、隋唐之际、唐末五代之类。太平盛世,无话可说。变乱时代,人物众多。战争、英雄故事,人所乐道,也是人所乐听的,比较热闹。讲史家虽标榜正史,如演说《汉书》、三国之类,其实说得很野,往往取一段有趣味的史事,加以敷衍,结合许多野史、民间传说的材料。我们看《三国志平话》及《五代史平话》即可明了。不仅限于前代史事,即当时历史事实亦可取材。《梦粱录·小说讲经史》条:“又有王六大夫,原系御前供话,为幕士请给,讲诸史俱通,于咸淳年间敷衍《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听者纷纷,盖讲得字真不俗,记问渊源甚广耳。”即是讲南宋初年抗金英雄如岳飞、韩世忠等的故事的。咸淳为南宋度宗年号,距离南宋初年有一百年左右。王六大夫能自编自说,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说家的取材多根据前代小说。《太平广记》《琇莹集》等,其中多爱情、神仙、灵怪故事,可以取材。从《醉翁谈录·小说开辟》所列话本篇目看,题材来自唐人传奇的很多。此外还有捏合历史人物加以敷衍或根据民间传闻故事铺叙,乃至凭空创造的。取材于社会新闻的,亦必有之。小说类话本必定很多,但散失亦多,今存宋元话本不过数十篇而已,多数连篇目也未留下。

最初,话本是说话人自编的。后来师徒相传,因袭前人话本,增删敷演,不尽自己编书,否则来不及应付。演史家尤可,如果小说家每天要讲故事,一年得预备二三百篇小说哪能这样丰富呢?比如演剧,一个剧本可以演几回。又如弹词,靠唱,不全听故事,重听也不厌。小说就不行。例如《碾玉观音》,只能两天讲完,讲完又得换别篇,在一两个月内不能再讲这篇,否则听众听腻了,知道这些人是鬼,便没有意味。《武林旧事》记说小说的有五十二人,一个人讲百篇,也有五千篇,事实上没有那么多的。他们所讲必定也重复,靠增插、靠说话艺术吸引听众,但其中粗制滥造、无聊的一定不少。有些未经艺术加工就随时代淘汰了,留到后代刊印出来的,总是精品杰作且经过名手编订的。

后来有了分工,文人撰作话本,长于说书者说。南宋时说书者有书会组织,如雄辩社,内中也有才人,有一定的文学修养,专业编书而不说书。说话受人欢迎,书坊开始刊印话本,书坊托人取说书家的底本进行加工编撰,并加入插图,这使一些话本得以留存至今。

七、

说话人以口讲说故事为技艺,精益求精,善于谈说,所用的语言是人民大众的语言。京都说书主要以汴京、临安的普通话为标准,所以说书人对语言起提炼作用。说话人的话本可以是半文半白的,可以是纯粹白话的。半文半白是因求简略之故。话本的发展为近代口语的小说文学奠定了基础,开辟了文学语言的新路。

八、

从北宋开始,到元末明初章回小说作者的兴起,中间说话人的说书事业兴盛不断有三百多年,话本数量依理应有很多,实际流传至今者却极为稀少,原因是:

1、说话人的底本为师徒相传,或书会才人所编,原是抄本,且无定型,还停留在口头文学阶段。当时亦有专利性,不愿公开。由书坊刊印此类话本实始于南宋时期,为时较晚。

2、元蒙灭宋,中原文化蒙受损失与摧残,战乱中话本被毁。元代印刷业又不如宋代发达。

3、此类市民文艺,刊本简陋,文字俚俗,得不到藏书家的重视。书坊印出后虽大量流行,但只是一时,未能很好保留,就随时代而淘汰了。《永乐大典》有平话一项,抄集尚多,而大典在清代亦散失,平话门数册无一存世,极为可惜。现存有些话本是日本藏书家所保存的。

4、有些小说内容被认为有伤风化,不为封建礼教所容。还有一些作品触犯统治阶级,因而不能保留下来。

讲史类话本失传的,如南宋咸淳年间王六大夫讲过的《复华篇》《中兴名将传》。二者均有爱国主义思想,可惜未传下来。后世的《说岳全传》可能根据了一部分南宋话本所流传的材料。

在罗烨的《醉翁谈录·小说开辟》中列举了许多小说类话本的篇名,可惜大部分未流传下来。如其中有《莺莺传》,可见当时已说西厢故事。另外尚有《李亚仙》《崔护觅水》《芭蕉扇》(可能是《西游记》中的铁扇公主事),属于朴刀杆棒的有《戴嗣宗》《青面兽》《石头孙立》《花和尚》《武行者》等,还有妖术类的《骊山老母》《贝州王则》等。有些话本更不知名目。它们未经艺术加工,就随时代淘汰了。

今存宋元话本有:

1、说经:《大唐三藏取经诗话》;

2、小说:《京本通俗小说》、《清平山堂话本》、《雨窗欹枕集》、“三言”中的宋元旧篇;

3.讲史:《五代史平话》、《全相平话五种》、《宣和遗事》; NStRWykUeW98k+15WkHq/R+3bVkD+Imy51XKOapN/Qfw5+TJmG9XMtOpUQiMSB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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