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作为中间的人和想象的中间功能所进行先验思考的这一起点,就是反思在感性和知性之间引入的裂口。一旦反思介入,它就会分裂人;反思本质上是分离的、分裂的。它表明, 接受 事物的在场是一回事, 规定 事物的意义又是另一回事;接受就是直观地屈服于它们的实存;思维就是在通过命名进行辨别并以清晰的措辞进行约束的话语中支配这种在场。
反思中的任何进展都是分裂中的进展。
通过依次考虑分裂的一部分和另一部分,我们将首先致力于分裂中的这种进展。
对于我所发现的事物和接受的有限以及这种规定、说和想要说的无限的类别,我们将在动词中达到顶点。
人们可能会认为,可以通过考虑 己身 直接开始对有限进行哲学沉思。当然,任何有限的检验所指的身体都与我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但这个有限的结点并不是率先出现的东西:首先出现的即显现的东西,是世界上的事物、生物、人。我首先被引导着朝向这个世界。只有当为某些东西所真正显现出的信念被争论、被矛盾所动摇时,我的有限才会成为一个 问题 ;所以我把注意力从显现的 事物 转移到显现 所指向的人 上。但是从“事物”到“所指向的人”的回流还没有向我公开我的有限。我所读懂的关于作为显现中介的我的身体的第一个意思,不是它已经完成,而是它在……的展开,而正是这种在……中的展开状态使它成为我与世界“ 之间 ”的源初中介;它并没有像一个皮囊那样把我包围起来,从外面看,这个皮囊使我看起来像是事物领域中的事物;它难道不首先是身体面向世界的 展开状态 吗?无论是让被知觉的事物显现,还是让我依赖于我缺少的事物,而我感到需要这些事物,我渴望这些事物,因为它们在其他地方,甚至是不在世界上;它仍然让我在世界中展开,即使它让我在受苦中孤立无援;因为受苦的孤独仍然被世界的各种威胁所困扰,对此,我感觉自己像暴露在外的侧翼一样。就它所表达的而言,它仍然对其他人展开,也就是说,它向外部显示了内部,并为他人发出一个符号,其可以得到解读并被提供给意识的相互性。最后,我的身体尽其所能在世界中展开;它在世界的用具性中,在我的行动穿越的这个世界的实践的各个方面,在工作和艺术的产品中,被视为能力。
总是 在 世界 上 并 从 作为知觉、威胁、可触及的世界的显现 出发 ,我看到我身体的展开状态,即意向意识的中介。
那么我是否会说我的有限在于世界 只能 通过身体的中介向我显现这一事实?这并没有错,康德将有限和接受性等同起来也没有错:在他看来,一个理性的存在是有限,它不创造它的表象客体,而是接受它们;人们可以将这一论点推广到身体中介的所有其他方面:经历、缺乏、表达、能力。但是,是什么让这种身体中介恰恰是有限的呢?难道不首先是身体面向世界的 展开状态 吗?(这一展开状态,在碰上世界显现之际的身体中介的这种边缘的统觉中,得到揭示。)我不仅不是先看到我的身体中介,而是这个世界;而且我的身体中介并没有先显示出它的有限,而是它的展开状态。换句话说,世界首先不是我实存的界限,而是它的相关物:这就是《纯粹理性批判》中《驳斥观念论》的意义所在。
那么,是什么让这个展开状态成为 有限 展开状态呢?
对接受性的考察将在面对身体中介的多种形态时充当我们的向导。为什么是这个选择?因为它是这种中介的首要形态;正是它使某物显现;事物的令人欲求的、令人生畏的、可行的、有用的,以及所有审美和道德的谓词都是源初显现的超载;并不是说它们比人们所知觉到的更“主观”;但它们是“建立在”知觉的主要基础之上的。因此,我们必须从它开始。
接受的有限在哪里?
它在于知觉视角的限制;接受的有限性使得 对……的视野 都是一个关于……的视点;但这种内在于所有视点之中的特征,却并非是我直接发现,而是反思性地注意到的。因此,在作为接受的意向相关项的显现方面,我发现了我的视点的有限。回到我的视点的显现方面,就是从某一方面即单方面给予自身的被知觉对象的不可逾越的、不可战胜的性质;我只知觉到一面,然后是另一面;客体只是这些轮廓流的假定统一体;因此,在这个客体上,我觉察到知觉的视角特征:接受的有限就存在于独属于知觉的这种不一致中,也就是说在这样一种基本性质中,而得到概述的意义总是可以 削弱 或 证实 这一基本性质,并且可能显示出与我假设 不同 的基本性质。正是对这种不一致的意向分析使我从客体折回作为视角的有限中心的自身。
意义的假定和不稳定的特征邀请我反思地分解在映射出这种统一体的轮廓流中的意图统一体;然后客体 本身 在 其他 侧面中即在客体显现的“然后……然后……”中得到拆解。
正是这种轮廓的 他者性 ,隐约在客体的同一性中被反思地发现,且为我指定了身体中介的未被注意的各个方面:我的知觉身体不仅仅是我在世界中的展开状态,还是事物被看到的“ 由此的这里 ”(«ici d’où»)。让我们仔细看看这个逆推式分析的各个时刻,它从轮廓的他者性中带我们回到知觉身体的源初特征和视点。首先我们要注意,通过从客体而不是身体开始,从被知觉者回到知觉者,我们并不是冒险从世界中的事物回到世界中的另一事物,即身体—客体,后者是如同心理生理学的方式那样从外部被观察并科学地认识的;这个身体—客体本身仍然是一个被知觉的东西。我们从被知觉的特征中解脱出来的就是知觉的身体。并且有必要通过一种特殊的方法来消除它,因为它的中介功能恰恰导致它在知觉的术语中省略自身并取消自身,而在这种知觉术语中,“客体”所经历的各种运作以某种方式被破坏了。
但是,我怎样才能注意到我的身体是定位的中心、零起源以及我于此看到我所能看到的一切的“由此的这里”?仍然有必要考虑各种轮廓的 他者性 和我身体的这里之间的中间阶段。这个阶段是我的身体自由运动性的阶段:通过改变位置,我 可以 改变客体的侧面;我身体的某种举止支配着被知觉的被动性。因此,我的身体将自己宣布为显现的各种变化的一个条件;运动觉的情感具有这种显著的意向性质,它可以将我的身体指定为 知觉 过程的激励条件: 如果 我转过头, 如果 我伸出手, 如果 我移动位置, 那么 事物就会这样显现。因此,这种轮廓流在运动觉的经历流中得到激励,人们清楚地理解,在直接意识中,运动觉的流的统觉融入了轮廓的统觉之中,而后者又融入了事物的显现之中。
现在这里是最终的延展:我的自由运动性所显示的他者性是从初始位置开始的他者性,其每次都是绝对的“这里”。知觉的不确定性将我带回到轮廓流,又将我送回我的位置流,以及每个位置的起源,即“由此的这里”。诚然,我不是在谈论我的手、我的头的“这里”,而是作为实存总体的我身体的“由此的这里”;实际上,只有作为总体的我身体的移动才表明 位置 发生了变化,从而表明了作为视点的位置的功能。那是对的,并且考虑到构成视点概念的整体的唯一的运动的优先权,即使这种视点是通过视觉、听觉或触觉来规定的,也有必要在这种分析中增加一项额外的详细说明;同时,当我在轮廓的他者性中分解客体的同一性,并在身体主动和被动位置的他者性分解这一同一性时,我将各种活动的多样性与主体极的同一性联系起来:各种活动在我看来(也就是说,对于这种统一性和主体极的同一性而言)显现为这些不同的轮廓,并且这种统一性和主体极的同一性是位于某种轮廓流的多样性以及位置流背后的;因此,“由此的这里”涉及作为身体的整体位置的己身,而在身体整体位置的基础上,器官的特定位置显现出来;因此,手就能在 我 不改变位置的情况下改变位置;这就是笛卡尔在谈到灵魂与整个身体相连的时候所要说的内容。灵魂“在某种意义上” 随着 身体移动;这意味着,作为所有行动的同一极的自我就是身体被视为总体的所处之处。
因此,包含在我所有意向运作中的“正是自我”, 在这里 的构建中更加强调我的整体的身体位置而不是其各个部分的位置。此处,就是 我 由之所见的起源,不是我眼睛由之所见的起源;虽然我眼睛的位置是所见轮廓的起源,但构成此处的却不是它;因为我的眼睛只能通过将我的视野与我所能见到的东西相联系,才能称为自我;只有当整体的身体占据一个所有知觉行为都运作于此的位置时,那个我看的“我”才是 这里 。
因此,我们从被知觉的特征开始,通过逆退式的道路,提出了接受性固有的有限。这种固有的有限与视点或视角的概念是同一的。因此我们就会明白,在什么意义上说人的有限在于接受他的客体是对的:在这种意义上,它属于不一致的知觉 本质 ,属于退回到知觉的单侧的特征的不一致的本质,属于本质上是事物侧面的单侧性,退回到事物 由此 显现的身体的初始位置的他者性。并不是因为我身体的运动 自由 性向我揭示了这个本质法则,后者就是没有必要的:运动自发性从零起源开始恰恰是必要的。 在这里 所进行的感知是感知 某物 这一有限。视点是我在世界中的展开状态的最初不可避免的狭隘。
但这种必然性不是 外在的 命运;它只有通过伪造才会变成这样,其路径很容易追踪。我把这一狭隘与我的展开状态区分开来,只有通过一种超越我过去所有的“移动”的新的回归,将它与我出生事件重合的第一个位置联系起来;我出生在某地:一旦“被置于这个世界”,我就通过来自这个位置的一系列突变和更新来知觉这个世界,这个位置不是我选择的,也无法在我的记忆中恢复。因此,我的视点脱离了我,就像从外部支配我生命的命运一样。
但这种回归与我们在被知觉的基础上进行的回归完全不同。我的出生是对于别人而言的事件,不是对我而言的;我出生在瓦朗斯是对别人而言的;但我在这里,而且他人正是相对于这里而在那里或别处;我的出生对他者来说是一个事件,而它获取了一个与那边的位置(对其他人来说的这里)相关的位置:因此,我的出生不属于源初的这里,我不能从我的出生地开始产生我所有的“这里”;相反,正是从绝对的这里,也就是这里—这时—— hic 和 nunc (1) —— 我忘记了 我最古老的“这里”的 踪迹 ,我从别人的记忆中获得了我的出生地;就像说我的出生地不在我生命的“这里”当中,因此无法产生它们。
因此,在第一个分析结束时,我们将提出以下内容:源初有限存在于 视角 或 视点 中;它影响我们与世界的最初关系,其“接受”它的客体而不是创造它们;它与“接受性”本身并不完全同义,后者在于我们对世界的展开;也许有人敢说,它更像是一种狭隘的原则,即一种展开状态中的封闭状态;这种有限的展开状态也不再等同于肉身性本身,后者使我们对世界的展开成为中介;更确切地说,它在于身体的零起源的作用,即源初的“这里”,由此开始,世界中有了位置。
展开状态和视角之间的这种联系,带有知觉的“接受性”本身的特征,从此将成为旋律的单位,而我们以后可以从中组成其他有限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