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登基后,三个儿子都水涨船高,由亲王之子变成了皇子,他们随皇父由雍亲王府迁入紫禁城,住进了毓庆宫。雍正也开始以皇子的要求来对他们加强教育,除弘历原有的启蒙塾师福敏外,又特旨选任朱轼、蔡世远、张廷玉等人为诸皇子师傅。后来这些师傅中教学时间最长,对弘历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朱轼和蔡世远。其时的弘历已有良好的学业基础,正待进一步培育深造,朱、蔡凭借自身深厚的儒家学养功底,不仅赋予弘历以必要的观念、知识和能力,还影响了他的气质性格以及兴趣爱好。弘历终其一生,都只承认福敏、朱轼、蔡世远是他真正的老师,并自称从福敏处“得学之基”,从朱轼处“得学之体”,从蔡世远处“得学之用”。
儒家的经史教育仅仅是皇子教育的一部分内容。皇子时代,弘历和兄弟们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是这样:天没亮,就要顶着白纱灯进书房,听朱轼等汉学师傅授课或自行研读,一直读到中午,从下午一点至三点起,又有满洲师傅教国语、国书(满语、满文)及骑射,然后至薄暮方能休息。
雍正如此严苛地训练皇子,自然是希望从中产生出符合自己标准的继承人。事实上,皇子们所居住的毓庆宫位于康熙日常理政的乾清宫近旁,当年就是康熙专门为太子胤礽所选的太子宫。
清人称太子宫为“潜龙邸”,意为太子住在府邸时,就已是一条尚未升腾的潜龙,只可惜胤礽这条“潜龙”最终并没有成为真龙,在康熙末年的那场争储大战中,他被康熙两立两废,之后被永远囚禁,成了一具政治僵尸。
取废太子而代之的雍正既是争储大战的胜利者,同时也是亲历者,他本人从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自己的子嗣重演骨肉相争的惨剧,因此坐上皇帝宝座不久,便公开宣布了新的建储方法,这就是秘密立储制。按照秘密立储制,雍正将心仪的皇储名单写于密诏之中,密封于锦匣,收存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
由于皇帝经常不在宫中居住,而是在圆明园安身,为了防止一旦有事,身边没有遗诏,进而导致被指定的储君不好即位的情况发生,雍正又写了一份内容完全相同的密诏,并将其藏于圆明园内。
人们后来知道,被雍正写在密诏上的储君就是弘历,但在当时属于皇家绝密。雍正规定,只有在他死后,臣下才能拆看密诏,他认为这样一来,诸皇子既不知道自己是否为储君,也不知道储君是谁,便可以避免彼此间的争夺及对他这个皇父的不满。可是实际上,密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雍正自己虽然对皇储人选严格保密,但在他平时的言谈话语和行为举止中,仍不可避免地会透露出喜怒好恶,接近他的人也会依此对储君人选进行判断和推测,他们得出的第一个结论便是:弘时已问鼎无望!
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的“活计档”记载,雍正元年即1723年年初,雍正接连将数珠、砚台等物品赏赐给弘历、弘昼,但却不包括弘时。此后雍正在公开发表谈话,宣布秘密建储时,直言:“诸子尚幼,建储一事,必须详加审慎。”这一年弘时二十岁,已经不小了,年纪小的是弘历、弘昼,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雍正的弦外之音完全可以理解为他根本不考虑立弘时为皇储。
当年是康熙周年忌辰,被雍正遣往代祭的皇子并不是老大弘时,而是老二弘历,翌年再祭,派去祭祀的又是弘历……
弘时像被冷藏了一样,他的兄弟们也都在不同程度上感受到了父亲的这种态度,不得不与其保持距离。弘历那时候写了很多诗文,常常提到和自己一起读书的弟弟,也包括与他年龄相仿的几个小叔叔,但却没有一次提到过弘时。
皇宫中母以子贵,弘时生母李氏在藩邸时就已是侧福晋,但在雍正登基后却仅被封为齐妃,与此同时,弘历生母钮祜禄氏晋为熹妃,弘昼生母耿氏也晋为裕嫔,位分上已与李氏并驾齐驱。
要一个年轻人默默忍受这一切是很难的,随着父子俩矛盾的彻底爆发,弘时被迅速卷入一场后果极为可怕的政治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