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年10月,康熙结束塞外之行,携弘历回到北京。不久,康熙因病去世,临终前他传位于胤禛,次年,胤禛改元雍正,称雍正帝。
雍正即位之初,朝野就有一种传言,认为雍正能被康熙最终确定为皇位继承人,是因为弘历的缘故,甚至有人说康熙原先其实对雍正并不垂青,因钟爱其子,始立其父。朝鲜使臣金野通过翻译打听到,康熙病重时曾对大学士马齐说:“第四子雍亲王胤禛最贤,吾死后必立为嗣皇,胤禛第二子有英雄气象,必封为太子。”
倒是弘历自己对此有清醒认识,他觉得祖父不管对他有多喜爱,都是先喜爱父亲才惠及于他的结果,而不是相反。他后来回忆说:“皇祖之孙百余人,其中比孙臣(弘历自称)更具聪明才识,更好学博闻,资历也更老甚至已在朝中担当大事者,可谓比比皆是。以孙臣这么小的年纪,又赋性鲁钝,能超出诸孙而得到皇祖的恩宠,难道不是因为皇父受到皇祖的钟爱而兼及于孙臣的缘故吗?”
弘历所说并不完全是谦逊之词。想想看,康熙有这么多的嫡亲皇孙,他们平时又大多随父亲居住于藩邸,兼之康熙日理万机,你要他将所有皇孙的名字一个个叫出来,恐怕都不是一件易事。
就在牡丹花会的前两个月,年近六十九岁的康熙为预祝自己的七十岁生日,曾在乾清宫举办生平第二次千叟宴,弘历也参加了那次宴会,并奉命为与会的老人执爵授饮,但康熙当时显然并没有能够对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正是在雍正的精心安排下,康熙才通过两个月后的牡丹花会真正认识了弘历,也才有了尔后祖孙共同生活达半年之久的缘分。如弘历所言,如果当时康熙不是喜爱雍正,恐怕连牡丹花会都不会参加,自然也谈不上对弘历爱怜有加,乃至携至宫中抚育了。
康熙关怀弘历,最初应该仅为祖孙之间感情的自然流露,而不是出于继统的考虑。毕竟当年被康熙养育于宫中且受其偏爱的孙儿,远非弘历一个,如废太子的第二子弘晳就是这种情况,他受康熙钟爱的程度甚至还超过弘历。当然,在康熙晚年饱受诸子争储困扰的情况下,弘历的陪伴也确实给康熙带来了一些天伦之乐,有利于他与雍正的感情交流,从这一点上来说,至少对雍正继承皇位有益无害。
截至牡丹花会时,雍正共有三子,依次为弘时、弘历、弘昼。弘时是弘历的三哥,他的生母是侧福晋李氏,其地位已相当于嫡长子,但弘时少不更事,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与八叔允禩(即胤禩,雍正即位后为避其讳,胤均改为允)的关系尤其成为他的致命软肋。
在康熙朝的争储大战中,允禩一度曾是最热门的人选,然而也因此遭到康熙的猜忌和憎恶,弘时却选择了与其接近,这等于是把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康熙末年,康熙分封一部分大龄皇孙,胤祉之子弘晟、胤祺之子弘升均被封为世子,只有弘时没有得到封号。清代皇子满十五岁即可奏请封爵,当时弘时已经十七岁,按理早就到了可受封之年,而且雍正与允祉、允祺同为亲王,允祺还是雍正的弟弟,其一无所得的结果只能说明康熙对弘时有看法,认为他不配得到封号。
不单单康熙讨厌胤禩,雍正暗中也将胤禩视为争储路上的绊脚石和最大政敌,弘时不合时宜的举动,可以说把祖父和父亲都双双得罪了。
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弘昼的生母耿氏均为没有封号的侍妾(格格),按清初规定,格格的儿子即便长大成人,也领不到任何等级的王公封爵,只是一个闲散宗室,照理很难受到重视,但由于弘时被提前搁置,无形中等于把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让给了两个弟弟。
弘历和哥哥弘时相差七岁,从年龄到性格、兴趣都有很大差异,而且他们不在一起读书,平时的接触似乎也不多。相比之下,弘历与其五弟弘昼年龄相同,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同师读书,除弘历被祖父带进宫中的那段时间外,几乎从未分开过。小哥儿俩的关系最为密切,即便弘历入宫,也互相思念着对方,“迹虽两地,心则相通”。
弘历、弘昼同受父亲宠爱,但弘历在资质方面要比弟弟强得多。两人在一起读书,弘历很快就能把所授课程熟记背诵下来,弘昼则较迟钝,功课总是落在后面,以至于到了该散学的时候,功课还未做完。这个时候,作为他们共同塾师的福敏就只好对弘历说:“弟弟还在书房里,做哥哥的怎好先走?”于是又给弘历增加新功课,以便使兄弟俩能够一起散学。
弘昼自己也承认他的天资不如哥哥:“会心有深浅,气力有厚薄,属辞有工拙,未敢同年而语焉。”雍正看在眼里,自然会更偏爱于弘历,用弘昼的话说:“吾兄随皇父在藩邸时,朝夕共寝食相同。”
概言之,在牡丹花会前,弘历就已从三兄弟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雍正看好他,认为他最有前途和出息,可以在皇父面前为自己加分,才会撇开弘时、弘昼,而只向康熙单独予以引见。
弘历进宫后,以其天分和努力博取了康熙的欢心,雍正如愿以偿地达到目的,心情非常愉悦,弘昼后来证实:“皇父(雍正)见之,未尝不喜,皇父闻之,未尝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