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的理论首次提出,梦有两种相互关联的功能。其一是表达被压抑的性本能,有时候是攻击本能。这些本能往往可以追溯到幼年时期。另一个功能则鲜为人知,是为了保护睡眠不被打扰。“梦境,”弗洛伊德解释说,“是睡眠的守护者。” 3
弗洛伊德推测,脑中存在一个审查员,一个类似哨兵的机制,它会阻止不可接受的无意识材料在白天达到意识觉察的水平。然而,在睡眠期间,哨兵效率很低。可以说,它放松了警惕,允许这些不可接受的材料上升到意识水平中。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被压抑的愿望在本质上是不道德的,是反社会的,因此即使在睡眠中,这些愿望也不能被直接表达,不然梦者就会被其惊醒。因此,残余的梦境审查任务——也就是梦的工作(dreamwork),是将通常被压抑的无意识材料扭曲成不可识别的形式。弗洛伊德提出,梦的工作由四种伪装机制共同实现,即浓缩、置换、象征和润饰作用。因此,梦允许部分表达被压抑的、通常是淫秽的愿望(梦是“愿望的实现”),同时确保梦者保有安宁的睡眠(梦是“睡眠的守护者”)。
值得注意的是,弗洛伊德坚定不移地认为每个梦都是对愿望实现的一种尝试。换句话说,只有倾注了被压抑的愿望的精神能量,梦才能变得具体。
这种对梦的概念化做出了一种重要的区分,它将梦的显性内容与隐性内容区别了。前者是梦者所经历和报告的实际梦境,而后者是梦的“真正”含义,也就是使梦“充满生气”的压抑的愿望。梦的隐藏含义可以通过自由联想技术来揭示,包括让梦者对梦中各种元素所唤起的感觉和想法进行无审查的描述。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在一个有经验的精神分析学家手中,这些自由联想可以用来“解开”梦的审查者所造成的扭曲,从而追溯产生显性内容的无意识冲突和欲望。
尽管当时的非专业人士普遍对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起源和意义的描述感到兴奋,但临床医生、哲学家和科学家的反应不是这样,相反,他们表达了许多批评意见。以下是《梦的解析》出版后数年内的一些反对意见。
· 弗洛伊德将被压抑的婴儿期愿望作为梦境的主要素材来源,这种做法限制性过强;梦可以来自一系列先天的反射、动力和情绪,而且现在可以证明,梦在许多情况下是由梦者对日常生活的关注所引发的,而不需要诉诸隐秘的冲动。
· 他依赖于逸事证据、挑选出来的案例报告和推测性的假设,这使他的睡梦理论不具有科学性。
· 他不恰当地贬低了梦境显性内容的重要性。
· 与他的理论相反,许多梦,特别是梦魇,不但没有守护睡眠,反而还唤醒了梦者。
· 用他的解梦方法得出的结果往往是有偏见的、死板的,其结论也是武断的。
· 许多类型的梦,特别是梦魇,没有其经过梦境审查或扭曲的明确证据。
· 也许最关键的是,他的理论未能满足任何科学理论的最基本要求——它既不可检验也不可证伪。
并不只有流派内部圈子以外的人怀疑弗洛伊德梦理论的严谨性和合理性。一些最激烈的分歧来自他自己的追随者,包括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弗洛伊德的第一批弟子之一,他后来建立了个体心理学领域)和弗洛伊德的继承人卡尔·荣格(Carl J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