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将所有这些睡眠功能归类为“内务管理”功能,但这一清单并不寒碜。这些功能帮助我们成长,使我们不至于生病、变得肥胖或使认知能力受损。但是,它们无法解释的第一点就是为什么睡眠会演化。的确,一旦睡眠出现,这些内务功能迁移到我们一天中的睡眠时间是有道理的。但是,也一定有一些睡眠的关键功能是在清醒状态下无法满足的。
从演化的角度来看,睡眠关键功能存在的一些最佳证据可能来自海豚、鲸鱼和一些鸟类物种。海豚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它们睡着了,它们就会停止游泳,下沉并淹死。它们无法承受睡眠。如果睡眠只具有内务管理的功能,这就不是一个问题。演化可以比较容易地产生一种可以根本不睡觉的海豚。这样的海豚必须将所有的内务功能转移到清醒状态,但这只需要放宽这些功能执行的时间限制。但相反,演化发展出的是更复杂的解决方法,复杂到几乎难以想象。海豚和鲸鱼演化出了每次只让一半的脑进入睡眠的能力,每隔一小时左右就从脑的一边切换到另一边。同样地,小军舰鸟(Fregata minor)可以在海洋上空飞行数月而不着陆,而在飞行时诉诸“单侧脑睡眠”(unihemispheric sleep)。在鸭群中,单侧脑睡眠是用来防范捕食者的。当一群鸭子在池塘里睡觉时,外围的鸭子会保持向外看的那一侧脑清醒,夜幕降临时,它们与鸭群中心的鸭子交换位置。
这样的演化之旅告诉我们,睡眠一定对某个功能来说是绝对不可避免的需求。它不可能是一种仅仅需要躺下、闭上眼睛或放松的功能。人类可以在不睡觉的情况下做所有这些事情。相反,这些关键功能要求我们必须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不去管周围发生了什么,是真正睡着了的状态。离线记忆加工恰恰符合这一要求。我们的脑不像数字视频录像机,后者可以在录制一个正在进行的电视节目的同时,用屏幕回放一个已录好的视频。我们无法在注意新的感官信息的同时,倒放或分析以前存储的记忆。它只能做一件事。这种情况在对话中经常发生。当我们在想别的事情时,我们的眼睛会游离到一边,甚至是在想对方刚刚说过的话时也会这样,而这就是我们不得不要求别人重复的尴尬时刻。这解释了我们为什么需要睡觉。我们在清醒的白天里关注周围的环境,接收新的信息并将其储存起来,等到睡觉时再回顾和修正这些信息,并弄清楚它们的含义。
清醒时两个小时内储存新的信息,脑需要一个小时的睡眠来弄清楚这些新信息的含义和重要性。在这一个小时里,我们与外部世界脱节,并且关闭了清醒状态下自上而下的、指导思维和行动的机制。这就是演化赋予睡眠的关键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