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的梦

人们到底什么时候做梦？我们在睡眠初期和快速眼动期间做梦，但N2和N3期间也有梦吗？了解我们何时做梦有助于我们了解哪些脑机制参与其中。此外，我们在晚上有多少时间是在做梦的？弗洛伊德曾认为我们很少做梦，也许只有当我们得了神经症时才会做梦。如果我们整晚都在做梦，他的理论就很难得到支持。而且，我们的梦是否不同，是取决于我们所处的睡眠阶段，还是取决于绝对时间？笼统地说，我们在所有的睡眠阶段都会做梦；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可能都在做梦，但某些阶段和某些时间比其他时间的情况更一致；而且平均来说，在不同的睡眠阶段，在每个睡眠周期里，我们的梦都不一样。

可想而知，完整的答案是很复杂的。首先，我们必须回到第1章，回到我们对什么算作梦的讨论。在那一章中，我们看到，对于什么是梦并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而我们做多少梦，什么时候做梦，都取决于我们的定义。根据某个定义，我们必须把白日梦纳入讨论，而根据另一个定义，只有快速眼动睡眠中复杂的梦才作数。为了避免所有这些争论，我们将使用一个简单的定义。我们将在睡眠中发生的任何心理体验，即任何睡眠时出现在意识中的思维、感觉或图像，都算作是一个梦。我们所说的图像，不仅仅是指视觉图像。我们指的是任何一种感觉：那些身体内部产生的感觉，如肌肉酸痛或胃痛的感觉，以及那些身体外部产生的感觉，包括视觉、听觉和嗅觉，或味觉、触觉、温度觉、躯体位置和平衡感。这些感觉可以是真实的感觉，如膀胱充盈，也可以是幻觉，如人脸的视像或喇叭的声音。梦可以是一个复杂的、离奇的故事，有视像和声音，有人、动物、车辆、争论、困惑、欢乐和恐惧。这样来看，人类的梦境体验是一个连续的谱系，从孤立的感觉或想法，到史诗般的异世界之旅。所有这些经历都是睡眠心理的例子，属于我们第1章中对梦的定义。

根据这个操作性定义，我们在非快速眼动睡眠中会做梦吗？当然。多年来，我们对梦的定义一直在发展，快速眼动睡眠期中梦报告的数量却始终徘徊在80%左右。但是，在非快速眼动睡眠期的N2中唤醒参与者所得到的梦报告，其数量已经从德门特和克莱特曼原论文中的7%慢慢上升到50%至60%， ⁹ 而且一些研究报告中有梦的比率超过70%。在睡眠的最初几分钟，从非快速眼动的N1中收集的“入睡”梦的比率甚至更高。“入睡的”（hypnagogic）这个词来自希腊语中的“睡眠”（hypnos）和“引导”（agōgos），指的是引导我们进入睡眠的睡眠开始期。75%的情况下，从这个入睡期醒来的人报告他们在梦，这个比率与快速眼动睡眠期间的80%区别不大。甚至从深度睡眠N3的研究中也获得了接近50%的梦报告。这么说来，大部分情况下，非快速眼动睡眠的所有阶段都会有梦报告。

一些研究人员甚至认为，梦可能整晚都在发生，无论我们醒来时是否能记住其中的任何东西。这种可能性得到了许多关于延迟回忆的逸闻证据的支持。例如，你醒来时可能不记得做过梦，但随后发生的一些事件，例如进入淋浴间或看到一只猫跑到街上，会让你突然生动地回忆起淋浴或猫的梦的细节。没有梦的回忆显然不能证明没有做过梦。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梦在所有睡眠阶段都是一样的。例如，如果你统计每个睡梦报告的字数，你就会发现N1报告比N2报告短，而N2报告又比快速眼动报告短。这其中的含义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浅显。快速眼动睡眠中较长的睡梦报告可能表明，梦境在快速眼动睡眠中实际持续的时间较长，或者也许只是它们需要更多的文字来描述，而这也许是因为它们更生动或更离奇。但它也可能意味着，当我们从快速眼动睡眠中醒来时，我们就是能记住梦的更多内容。最有可能的是，以上三种解释都对。 usmYI5iJ3ZO6ADx3JeKM6/mXAdzaJf9s6owbVrurlOKphCU/2ci8QVRTmgXnW80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