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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1-3所示，团购模式鼻祖Groupon的10年股价走势图并不好看。如果彼得·林奇想通过做多这只股票赚到钱，那么他必须非常灵活。
图1-3 2011年11月至2020年11月Groupon股价走势
与蓝围裙一样，2020年6月，Groupon也做了一次1∶20的反向股票分割。请记住：当一家企业甚至考虑进行反向股票分割时，请远离它！尤其是在互联网行业，这可能是一条特别有用的规则。唯一的例外是Priceline，该企业在2003年执行了一次1∶6的反向股票分割后，在接下来的5年中，该股成了标普500成分股中表现最好的股票（我们会在后文中具体说）。
Groupon在2011年11月4日上市，这是继2004年谷歌上市后最大的一次IPO，发行价为20美元（相当于分割后的400美元）。上市仅两周，股价便上涨了30%，达到26美元（相当于分割后的523美元）。在之后的10年间，Groupon的股价经历了无数次的高峰和低谷，但长期走势很明显：一路下跌。2021年初，Groupon的股价已经跌至1.7美元（相当于分割后的34美元）。不得不说，对于投资者而言，这是一笔糟糕的投资。
我在2013年2月27日对Groupon进行了评定，给出了“持有”评级，目标价定在5美元。要知道，这时的股价已经较IPO价进行了大幅调整，跌幅超过80%。就在我给出评级的第二天，该企业的创始人兼CEO安德鲁·梅森（Andrew Mason）被解雇。当时，他向Groupon全体员工发送了一封解释信：
在担任Groupon CEO的四年半中，我度过了紧张而美好的时光。今后，我决定多花一些时间陪伴家人。开个玩笑，我今天被解雇了。如果你们想知道为什么，那么说明你们并没有真正关注Groupon。从我们备受市场争议的第一季度财报数据，到连续两个季度业绩大幅低于我们自己的预期，以及股价跌至IPO价格的1/4左右，过去一年半中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作为CEO，我应对此负起责任。
顺便说一句，梅森在这封信中的坦诚令人敬佩，他公开承担全部责任的态度值得赞叹。现实中，这样的行为很少见。
梅森通常给人的印象是不拘一格、幽默、鲁莽，以及拥有天才一般的才华。这封信展现了他的前三个特点。而梅森从零起步，打造了高度创新的Groupon商业模式，则充分说明了他的第四个特点。
我也是相信梅森才华的人之一，部分原因是两年前我曾通过Groupon的首席财务官认识了梅森。当时，这位首席财务官刚从任职多年的亚马逊辞职，即将加入Groupon，我与他相当熟悉。他告诉我，梅森是唯一让他联想到贝佐斯的管理者。这是一句评价极高的赞赏，也让我对梅森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此外，Groupon的创新商业模式，为当地商家提供了一种快速、有效的智能获客工具，同时也为当地消费者提供了一种省钱工具。
Groupon业务的核心是参与。在企业创立之初，消费者每天都会收到一家餐厅的打折优惠信息，比如，4人份比萨和意大利面套餐可以享受25%的折扣，或者在当地花店买花可以享受30%的折扣，条件是要有足够数量的用户参与这次团购。这一商业模式牵涉许多方面，既要看到消费者的省钱需求，又要考虑到当地商家的获客需求（可以将折扣券看作一笔获客支出），还要设计出一种社会化机制（团购活动只有参与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才会有效，这就要求参与的每个人需要将信息分享给他们的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Groupon大幅扩张了提供的折扣类别、产品线和市场。然而，该企业却因扩张速度过快而执行不到位，几年后出现了股价和市值暴跌。但不得不说，Groupon最初的想法确实是极富创造性的，而且非常成功！
创立于2008年的Groupon在2011年收入就已高达16亿美元。这一发展速度极为惊人，Groupon大概是科技股历史上最快达到这一里程碑的企业。该企业的快速发展也让市场很快就注意到了它。2010年，谷歌出价60亿美元想要收购Groupon，但遭到了梅森本人和董事会的拒绝。然而，2021年初，Groupon的市值只剩下11亿美元。
那么，这家企业在哪里出错了呢？从中，我又获得了怎样的选股教训？
从基本面来看，无论是市场份额的扩张还是提供服务的扩张，Groupon的速度都太快了。2010年末，Groupon为北美洲、南美洲、欧洲、亚洲的250个城市提供服务。到了2015年初，Groupon的业务版图已经扩张到了全球500个城市，提供了42.5万笔各类业务。Groupon继续依靠内在增长和外部并购的双驱动方式在海外市场进行扩张。之后，Groupon发展受挫，不得不从大量海外市场退出，裁掉上千名销售和客服人员。2013年11月，Groupon以2.6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韩国票务和电商公司Ticket Monster，但在不到18个月的过程中又不得不出售了大部分股份。该企业国际业务节节败退的主要原因是惨烈的市场竞争。曾经有一段时间，全世界差不多有7 000家企业在抄袭Groupon的商业模式，但过度扩张这个原因也不能忽视。
为了应对来自竞争对手的挑战，Groupon激进地进入了一系列全新领域，比如Groupon Goods业务，但想要向消费者提供有折扣的商品，企业必须具备亚马逊那样的商品配送和物流能力才行，最终结果可想而知；Groupon还推出了出行业务Groupon Getaways，直接和Priceline、Expedia以及其他在线旅游公司展开竞争；Groupon的GrouponLive业务，直接和TicketMaster这类票务演出公司进行竞争；Groupon To Go业务是一项为消费者提供食物配送的服务，要花5年时间（包括一次新冠疫情）才能验证其单位经济价值（依据来自DoorDash，而非Groupon自己）。此外，Groupon还有一项餐厅预定业务。该业务是Groupon通过并购Savored发展而来的。在当时的市场中，这类业务已经存在一家运营出色的市场龙头——OpenTable。
在这段扩张期中，Groupon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CEO。自2013年梅森卸任CEO一职后，又过了3年时间，该企业才任命了新的全职CEO——来自亚马逊的里奇·威廉姆斯（Rich Williams）。在此期间，Groupon的联合创始人埃里克·莱夫科夫斯基（Eric Lefkofsky）担任了临时CEO。对此，他后来承认，自己并没有把Groupon带上新台阶的管理和运营能力。基于Groupon激进的市场和产品扩张策略，这些能力恰恰是Groupon所需要的。该企业曾宣称，希望成为“移动电商的起点”，但它根本不具备实现这一宏伟目标所需要的能力。
这是我对该企业的看法。2014年初，我把Groupon的股票评级下调至“卖出”，我在报告中这样写道：
我认为Groupon希望“成为移动电商的起点”这一目标过于宏大，有损于它在本地商务/服务市场中取得成功的潜力。Groupon要在电商和旅游市场获得成功，难度极大，因为它要面对众多极具竞争力的对手——亚马逊、eBay、Priceline、Expedia。
或许我对该企业的转型能力过于悲观了，但我认为，即便该企业最终成功转型，所需时间也一定很长，这会让现在买入Groupon的股票成为一种风险。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Groupon的股价持续波动，我也在“卖出”和“持有”之间不断切换评级，主要是出自对其基本面的担忧。事实证明，Groupon始终未能很好地实现“成为移动电商的起点”这一目标。一部分原因是，已经有其他企业实现了这一目标，比如亚马逊和谷歌。另一部分原因是，实现这一目标需要具备极强的执行力，而这恰恰是Groupon管理团队所缺失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Groupon的股价一直表现低迷。恐怕即便是最灵活的投资者或交易员，也很难通过做多Groupon赚钱。通过一个简单的对比你会看得更明白：自2011年11月上市以来，Groupon的回报率是-7%，同期标普500指数的回报率是82.5%；在过去的5年中，Groupon的回报率是-32%，标普500指数的回报率是90%；在过去1年中，Groupon的回报率是-19%，标普500指数的回报率是14%。彼得·林奇，我真心希望你没有买Groupon的股票。
从以上案例中，我们学到的教训是什么？股市中总会有血雨腥风。如果不幸选错了股票，亏损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只要你在股票市场上投资，就必然会有亏钱的时候。要成为一名优秀的选股者，你既需要具备优秀的基本面分析能力，这样便可以正确预测出企业的收入和盈利；又需要具备优秀的心理学能力，这样你便能正确预测出市场对这些收入和盈利给予的估值倍数。在大多数情况下，要同时做到这两点非常困难。而且，市场还经常会发生突发性事件，比如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这些事件是不可预测的，可能会破坏一个非常好的选股计划。因此，投资需要坚毅的品质。
你几乎必然会选错股票，这也会让你亏钱。因为市场会变化，竞争对手会变化，管理团队会犯错。即便是你无比确认的事情，有时也可能会出错。
我看错Zulily的时候，已经做了15年的专业股票分析师，而且，我对这家企业的管理团队很了解。但是，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客户价值主张对该企业潜在市场空间和增长前景的限制。我看错蓝围裙的时候，已经做了20年的专业股票分析师，我的错误来自高估了管理团队的能力，低估了企业面临的挑战。或许我对Groupon的判断没出大错，但它前所未有的快速扩张和高度创新的商业模式还是吸引了大量的市场关注和投资者资金。你不可能每一次都看对股票，即便是你十分确信的股票，也可能下跌70%、80%甚至90%。
因此，如果你希望做好投资，一定要为业绩回撤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