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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难堪的丈夫

在中国历史上,“禅让”的事情曾经多次发生。

“禅位”,是一个古老的词汇。传说中就有尧舜禹之禅。但是这样心甘情愿的异姓禅位,真相如何令人存疑。

在有据可查的历史上,“禅位”于异姓的皇帝倒也是有的,曾有人统计过,这类禅让在秦以后发生过十几次,依次是:汉刘婴禅位新王莽、汉献帝禅位魏曹丕、魏常道乡公禅位晋司马炎、晋司马德文禅位宋刘裕、宋顺帝禅位齐高帝、齐和帝禅位梁武帝、梁敬帝禅位陈武帝、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禅位北齐高洋、西魏恭帝禅位北周宇文觉、北周静帝禅位隋公杨坚、隋恭帝侑禅位唐公李渊、唐哀帝禅位朱温、周恭帝柴宗训禅位赵宋太祖。只是隐藏在这些禅让背后的真相都是不美好的,而禅让者最后多数也没能落得了好果子吃。

至于禅位于子孙之事,虽然不多但也屡见不鲜,北宋有过徽宗禅位于钦宗,南宋发生的次数更多,宋高宗一人就禅过两次,一次是禅给亲生儿子元懿太子,一次是禅给养子宋孝宗;宋孝宗则禅给了儿子宋光宗,宋光宗则禅给了儿子宋宁宗。再往前算,还有北魏献文帝禅位于儿子孝文帝,北周宣帝禅位给儿子周静帝,唐睿宗禅位给儿子唐玄宗、唐玄宗禅位给儿子唐肃宗……

所有的这些禅让,有的是被迫,有的是自愿,无论发生的情形如何,禅让之后的“太上皇”们,基本是货真价实地离开了权力中心了。但这事到了乾隆身上,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禅让的热闹过后,世间百姓都对老皇帝甘心让位的举动崇敬不已。乾隆皇帝的名声既已捞着了,禅让的实质他也就懒得理会了。他绝不愿意宋高宗禅位后还要向儿子伸手要钱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宣称自己绝不会像从前的皇帝那样懒惰,而是要发挥余热。潜台词当然就是绝不重蹈前人覆辙,防赤子之心比禅让之前那是有增无减。

因此自从登基以后,颙琰的日子过得非常紧张。他倒也没有什么国家大事要处理,因为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仍然紧紧地抓在乾隆皇帝的手里。关于这一点,在他后来真正执掌大权处治和珅并宣布其罪状的时候再明显不过。在颁布的二十条罪状中,第六条是:“皇考圣躬不豫时,和珅毫无忧戚,每进见后,出向外延人员叙说,谈笑如常,丧心病狂。”第七条是:“昨冬皇考力疾披章,批谕字间有未真之处,和珅胆敢口称不如撕去,竟另行拟旨。”第八条是:“前奉皇考谕旨,令伊管理吏部、刑部事务,嗣因军需销算,伊系熟手,是以又谕令兼理户部题奏报销事件。伊竟将户部事务一人把持,变更成例,不许部臣参议一字。”

嘉庆皇帝与和珅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是另一回事要另外说了。但是从这几条牵强的“罪状”中,我们却可以看得出来,做了太上皇的乾隆仍然是事实上的皇帝,无论是批阅奏章还是任免官员,他都亲力亲为,老得字都写不清了还不肯放权。太上皇若任命自己的亲信大臣主掌财务军政人事,那么部门里其他的人就只能听命于太上皇的亲信大臣。而嘉庆皇帝对一切都毫无置喙的权力。在人们的眼里,太上皇乾隆是真皇帝,接下来就得数和珅,嘉庆帝最多就排个老三。别说老子的话他不敢违背,就连老子的亲信他都不敢得罪。与其说他是个“嗣皇帝”,还不如说他是个“侍皇帝”。

嘉庆皇帝受夹板气的实情,最初大约只有王公大臣宫廷内部知晓,然而登基一年之后另一件事的发生,却使这位“嗣皇帝”的傀儡遭际被毫不掩盖地公之于天下,世上做皇帝做男人者最无地自容的事落在了这位“天子”的头上。

由于乾隆掌控了实权,并且对儿子百般的戒备提防,嘉庆的日子很不好过。而嘉庆帝的妻妾们也和丈夫一样,虽然成了所谓的后妃,却仍然像小媳妇一样忍气吞声地过日子,不但不敢“逾越”一点规矩,甚至还要主动地缩减待遇,只求能讨得公公的欢心,不给老公招来祸患。可以想象,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够拼命忍耐,熬到老上皇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千万不要在老头儿咽气前因小失大触礁被废。

然而,喜塔腊氏皇后虽然拼了命地苦熬,却终于没能熬到尝一尝真正皇后尊荣的那一天。还不等熬出头来,她就在嘉庆二年的二月初七病逝,享年三十七岁。

算起来喜塔腊氏与嘉庆皇帝做了二十三年的夫妻。在生育方面,她先是于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74)四月三十日生下皇次女,随后又于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八月初十生下皇次子,于乾隆四十九年(公元1784)九月七日生下皇四女。除了皇次女不幸四岁早夭外,喜塔腊氏剩下的一双儿女倒都长大成人了。那位皇次子就是后来的道光皇帝绵宁,皇四女则是后来嫁予蒙古贝勒博尔济吉持氏玛尼巴达喇的庄静固伦公主。

说起来喜塔腊氏不但身为皇后,更为皇家生育有功,怎么也该享些身后尊荣。然而喜塔腊皇后去世的消息刚一传出,太上皇乾隆帝就立即黑了脸。他已是风烛之年,最忌讳听到死啊老啊这类词儿。更何况喜塔腊氏虽是儿媳妇却好歹也算是个皇后,名义上是天下之母,难不成还要自己这个太上皇为她办丧事不成?若是儿子借这个机会逼老子“辍朝”,从而夺权,那就更是大糟特糟。

于是,还没等嘉庆帝从妻子的死讯中回过神来,乾隆帝的“敕旨”就送进了毓庆宫。这位太上皇下令,皇后的丧仪一切从简,皇帝只许穿七天素服不许穿丧服,除了到灵前祭奠外其他时间还不许摘去帽缨;大臣们也照此办理,至于出现在太上皇身边的臣子们,素服都不必穿来亮相,平常穿啥如今仍然穿啥,就是少挂一串朝珠意思意思就行,其间奏事理政一切如常。

嘉庆帝立即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迅速做出反应,表示父亲在堂,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影响太上皇的情绪。老头儿不是讨厌看丧服吗?那就干脆利索到底,连素服都免了吧!于是,整个皇宫都仍然金碧辉煌,宫院匾额上一朵白花一条白幡也瞧不见。举朝上下,包括嘉庆帝本人在内,事实上都仍然穿着平常的衣服,太监宫娥也照此办理。朝臣及内外命妇也不必大规模地为死去的皇后哭丧守灵,皇后的灵堂与棺木也只是置于“吉安所”,更只消嘉庆帝本人每天到棺前奠酒即可——而且只限奠七天。七天奠酒完毕,马马虎虎地上了一个“孝淑皇后”的谥号,就算完了事了。

为了迎合太上皇,嘉庆帝为皇后之丧定下的新款丧仪随即实施。喜塔腊氏枉做了一年天下之母,身后事办得比还没有江南地方的财主婆热闹。

即使如此,也不能完全消除乾隆帝的疑心。他唯恐儿子借哭老婆之机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密令和珅和福长安等人监视七天奠酒期内嘉庆帝的一切言行。

嘉庆帝做了三十六年儿子,能够最终突围而出当上“嗣皇帝”,对老子的心思早已经是知己知彼,焉有露出马脚的事体。

据后来和珅与福长安递给乾隆的密报可知,在七天奠酒期内,嘉庆帝不但没有在奠酒时痛哭流涕,就连素服都是一直走到灵堂附近才换上的。非但如此,他本人在七天丧期内宁可绕远路,也不接近乾隆帝居住的乾清宫以及常去的游宴之处,完全是一副唯恐将晦气过给了太上皇的虔诚态度。

从喜塔腊氏的生育情况来看,嘉庆帝对这位结发妻子的感情还是可以的,就算年少时有些花花肠子(长女长子都是姬妾们生的),但登基以来和妻子共度艰难互相勉励,不但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更是同守壕沟的战友,他受了父亲的气也只能向妻子诉说,这也足够令感情突飞猛进了。所以,对于喜塔腊皇后的去世,从常理推测嘉庆帝无疑也应该是很哀伤的。即使他对这妻子只有三分情意,被老子和权臣这样一逼,也要油然而生十分哀痛,兴起患难夫妻之情。也就不难理解嘉庆帝终生都对发妻念念不忘,对发妻子女格外优遇了。对于亲生老子他还要讲三分孝义,但对和珅与福长安却只会越发地恨之入骨。三年后乾隆皇帝刚一咽气,嘉庆帝就立即对和珅福长安下杀手,其怨根也算是深种久了。

想当年乾隆帝自己的结发妻子富察皇后去世,乾隆帝的生母也还在世,他仍然大办丧事,儿子大臣们哭得不够伤心或仪表太过鲜亮,都要被他臭骂痛贬关牢房。而如今他对待儿子结发之妻的态度,实在是天渊之别。似乎世上只有他才是能集孝子与伉俪于一身的人物,而别人都统统没有这个资格。

即使得到了“大内密探”们如己所愿的回报,乾隆帝对儿子仍然不能完全放心。同时他也迫不及待地希望搞点喜气洋洋。于是,喜塔腊皇后去世刚百日,乾隆帝也不待与儿子商量,就下了一道敕旨:“皇帝中宫不可久旷,即晨昏定省子妇之职缺如,朕心亦颇不愉……即将贵妃钮祜禄氏册封为皇帝之皇贵妃,表率宫廷,上以孝养朕躬,佐皇帝以绥福履,襄成内治。俟二十七个月后,再举行册立皇后典礼。”

钮祜禄氏是礼部尚书恭阿拉的女儿,她到嘉庆帝身边的时间比喜塔腊氏晚得多,当时颙琰已是“嘉亲王”,身边的姬妾也已经有好几个。但是这些姬妾虽然早已生儿育女,出身却都没有钮祜禄氏高,所以她后来居上,一进亲王府就是地位仅次于喜塔腊氏的侧福晋。钮祜禄氏先是在乾隆五十八年(公元1793)六月二十六日生下了皇七女,后来又在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六月生下了皇三子绵恺。不幸的是,就在生下儿子的当月,钮祜禄氏的女儿也夭折了。

由于身份不同又生有子女,嘉庆帝登基不久就奉太上皇乾隆帝的敕旨封钮祜禄氏为贵妃。而现在太上皇帝又要求儿子在妻子热孝期间册立准皇后了。

无论嘉庆帝心里有多郁闷,脸面上有多难堪,无论老皇帝浑浊的眼睛里藏着多少小九九,册封皇贵妃的典礼还是如期举行了。二十二岁的钮祜禄氏由贵妃而为皇贵妃,并且成为世人皆知的未来皇后。喜塔腊氏在树下苦巴巴地盼了半世,好容易才等到了一颗果子,却没来得及吃一口。掉在地下的果子却轻易地被钮祜禄氏捡到了并且享用了。

从册封皇贵妃的这一天起,钮祜禄氏真正开始了她显赫的人生。 ASRLxmco+CGctqhj8wIsf8dc6Gjr8XIelPsot4jgi2CLyVYW9Bn4FMUFU9drNL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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