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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洞书院的前世今生

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是道人来引笑,周情孔思正追寻。——唐·王贞白《白鹿洞二首·其一》

晚唐诗人王贞白的这首古诗,又勾起了我对白鹿洞书院的思念,想不到最早以“寸阴”比喻“寸金”的诗句,原来出自我的老家。

白鹿洞书院地处庐山五老峰南麓后屏山下的一处坪地中,书院依山傍水而建,草木秀丽,泉声叮咚,楼阁叠翠,鹿鸣呦呦,书韵墨香流芳至今。清代学者王昶在其所编著的《天下书院总志》这部巨著中,首次把白鹿洞书院誉为“天下书院之首”,确立了它在中国教育史、书院史上的崇高地位。最早提出“四大书院”这一概念的学者,源自南宋著名理学家吕祖谦,他于淳熙七年(1180)应朱熹之请作《白鹿洞书院记》,第一次提出“四大书院”的说法,把白鹿洞书院与岳麓、睢阳(应天)、嵩阳三大书院并称。

白鹿洞书院的得名,据传与一个叫李渤的读书人有关。唐贞元年间,李渤与他的哥哥李涉在此静居隐读数年。他养了一头颇通人性的白鹿,每每绑缚纸条于鹿角,白鹿便替主人到近郊集市购回笔墨等物,人称李渤为“白鹿先生”。后李渤做了江州(九江古称)刺史,他认为自己当年读书之地为洞天福地,遂拨款修葺,始为白鹿洞书院雏形。据考证,书院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老师,竟然是唐朝大书法家颜真卿的裔孙颜翊。

白鹿洞书院的得名并非真有“洞”存在,“洞”的得名是就其所处的地形地貌而言。白鹿洞地处山谷盆地之中,从空中俯瞰,就形似一个朝天的洞口,广纳天地灵气,但这一说法总让人有牵强附会之感。到明代时,还真就有两任地方“好事”官员,一位是明嘉靖九年(1530)南康知府王溱,在白鹿洞所在山中挖了一个山洞,后在洞上又建了一座思贤台;另一位是嘉靖十四年(1535)南康知府何岩,任上命当地石匠打造了一只白鹿放置洞中。有了白鹿,有了山洞,“白鹿洞”书院算是名副其实了,至今遗址尚存。

白鹿洞书院真正意义上与办学讲习挂钩,要追溯至五代十国时期。南唐昇元四年(940),朝廷委派李善道在白鹿洞书院创建了庐山国学(亦称白鹿国庠),为有大学性质的书院之始,地位等同于南唐首都金陵(今南京市)秦淮河边的国子监,也比世界上最早的大学埃及爱兹哈尔大学早了半个多世纪,比英国牛津大学更是早了228 年。李善道成为第一位白鹿洞洞主,由此可见当时的庐山国学办学层次规格之高。在这一点上,我必须为南唐这个短命的朝代点赞,一个重视教育的王朝,再软弱无能,也算不上昏庸无道。

实际上,中国历史上几个短命的王朝,做出的历史功绩都很大,典型的如秦朝、隋朝。秦朝短短二代,却一分天下三十六郡,统一了文字、货币及度量衡,修筑了长城,功劳不可谓不大;隋朝只存在了短短 39 年,却修建了京杭大运河,开创了中国科举制度的先河,历史贡献可圈可点。就说南唐,也出了一位长于写词的李后主,皇帝做得尽管窝囊,辞赋却写成了千古留名。譬如那首有名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位亡国之君的绝命唱响之作。

白鹿洞书院自五代开始办学,历经北宋,其间有一段时间办学萧条,但至南宋则达到它办学的辉煌时期,而其之所以能鼎盛,与一位叫朱熹的了不起的名儒有关。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号晦庵,别号紫阳,世称朱文公,南宋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哲学家,儒学集大成者,世尊为朱子。他的理学思想对元、明、清三代影响很大,也是公认的中国教育史上继孔子之后的又一人。宋淳熙六年(1179),朱熹知南康军,上任伊始,即到白鹿洞书院视察,看到破败残损的书院,他二次上书朝廷,力陈修复书院的重要性,终获支持,当年就开始着手恢复重建书院。

朱公在任上修缮屋宇,筹措学田,征集图书,制定课程,延聘师长,招收生徒,自任洞主并亲自登台讲学。他为书院重建做出的最大贡献,我认为是他在总结前人办学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形成了《白鹿洞书院揭示》,从五教之目、为学、修身、处事、接物等方面,作了详细具体的规定,成为当时读书人向往的教条学规和圭臬准绳,对后世影响深远。

此外,朱熹在白鹿洞书院所开创的学术论辩之风,也对南宋之后七百多年的书院办学样式产生深刻影响,近代大学者胡适对其此举大加褒奖。朱熹在书院所著的《四书章句集注》,成为宋元明清四朝科举取士的必考题库。由此可知,朱公之于白鹿洞书院,功劳至伟。

朱熹复兴之后的白鹿洞书院,天下闻名,公认为“海内书院第一”。元人高若风有诗赞:“不宗朱氏原非学,看到匡庐方是山。”另一清人毛德琦说:“紫阳学接千年府,白鹿名高万仞山。”可见朱熹及白鹿洞书院在后世学人心中的地位之高。

驻足书院之中,仰望朱熹塑像,我从心底由衷发出对这位古代先贤的敬佩与赞叹。不能不提一句的是,朱熹的第三个儿子朱在,亦曾以大理寺正(相当于现今最高法院审判法官)的身份知南康军,并继承父志,修缮白鹿洞书院,又建会文堂作为学子讲学聚会之场所。朱氏父子两代,均有功于圣教,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

自宋以后,历经元、明、清,白鹿洞书院多次被毁重修,但都坚持办学不辍,至清末科举废除,书院停办。1910 年,书院所在地改名为江西高等林业学堂,国民党蒋介石部在海会办军官训练团时,白鹿洞曾短暂作为其团部教官宿舍及军械库使用。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书院进行了重新修缮,并对外开放,使之成为集文物保护、学术研究、旅游观光、园林建设等为一体的文化旅游胜地。

驻足书院,我发现一个带有普遍性规律的现象:中国历代有名书院,大多建在环境清幽的山水胜地。其原因我归结为两点:一是受中国古代“天人合一”思想影响,于形胜之地读书,身心与山川融为一体,既可潜心求学,又可陶冶情操,一举两得;二是书院创办者本人多为追求旷达闲适生活之名士,渴盼远离市井喧嚣,乐享山野隐趣,书院选址自然就会考虑这些因素,白鹿洞书院的建院选址同样如此。千年文运流长,院内古木参天,林深水清,于幽幽山谷盆地之中,时时可听琅琅读书之声,实为古代读书人接受教化、研习探讨之上佳场所。

众所周知,古代书院一般是由供祀祠堂、讲堂和藏书阁楼三个部分组成,白鹿洞书院遵循这一旧制。书院由五个院落相连而成,沿贯道溪由北向南依次为先贤书院、棂星门、白鹿书院、紫阳书院和延宾馆,各院自成一体,又互相串联。先贤书院是祭拜孔子等历代先贤的祠堂,庄严神圣;棂星门为一道石头牌坊,建于明代,是书院现存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古代传说中“棂星”即“文星”,寓意此处人才辈出;白鹿书院专事供奉周敦颐等理学名家;紫阳书院专为供奉理学大家朱熹,院子里建有状元桥、泮池、御书阁等,院门中央“正学之门”四字尤为显眼;最后一个院落为延宾馆,取“握发延宾”“礼贤下士”之意,是历任洞主、学者及师生下榻之所。

难能可贵的是,清朝康熙、乾隆两位皇帝都对白鹿洞大为赞赏,先后给书院赐书赐匾,题诗作赋。康熙皇帝亲自为其中的孔圣殿、朱子祠分别题写“万世师表”和“学达性天”八字,表达其对两位先贤的尊崇与敬仰,颂扬朱熹对白鹿洞复兴的功绩;乾隆皇帝则作了五言律诗《白鹿洞诗》一首:“李渤结庐后,绛帐开紫阳。经纶归性命,道德焕文章。剖析危微旨,从容礼法场。祗今传鹿洞,几席有余香。”对白鹿洞书院极尽赞美之词。

书院南面,一条溪涧由西向东终年流淌,溪旁建有一凉亭,初名接官亭,据称当年来书院客人,文官在此下轿,武官在此下马。朱熹重修书院后,后人改其名为独对亭,寓意朱熹思想堪与五老峰独对,至今亭上仍有“洗耳枕流荡涤尘世污垢,厉牙漱石咀嚼儒家经书”对联一副。溪涧两侧石壁及涧中石块上多见红色摩崖石刻,刻有“源远流长”“自洁”“枕流”“砥柱”“千古不磨”等字句,多为古人赞诵书院功德及溪中自然风光之作,其中就有朱熹手迹。

书院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新建了一处江西进士榜,把科举制度实行 1300 多年来从江西选拔出的 11000 多名进士名录一一刊刻展示。晏殊、欧阳修、王安石、曾巩、黄庭坚、文天祥、解缙等都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其中就有不少曾在白鹿洞书院读过书或讲过学的大家。江西自古享有“人杰地灵”美誉,这是有充分史料佐证的。

白鹿洞书院一千多年的演化变迁,堪称一部中国古代教育发展史。它从晚唐李渤(785——805)始创,后办国学于五代南唐(940),正式定名于北宋兴国二年(976),复兴于南宋朱熹南康任上(11791181),历经元、明、清三代,办学不辍,薪火相传。这里不仅是学子读书聚会的“圣域”,更是历代名人景仰崇敬的“贤关”。地因人重,洞以名传,它为发展中国古代教育、传播弘扬儒学文化做出了突出贡献。

白鹿洞书院的繁盛与荣光,当然要归功于朱子,一个人与一座书院,有时就是有这么密切的关联,一名学者型的官员,有时对一个地方文化的兴盛至关重要。除复办书院,朱熹提出的“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著紧用力,居敬持志”的 28 字读书六法,至今看来仍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再如唐代两任江州地方官,均为典型的学者型地方官员,一个是《琵琶行》中“青衫湿”的被贬江州司马白居易,一个是修筑了九江甘棠湖中李公堤的江州刺史(相当于现九江市市长)李渤,都为当地文化建设做出了贡献,后人至今铭记。

描写白鹿洞书院的历代诗词文赋众多,无法一一历数,仅以明朝一朝为例,就有不少传世佳篇。如明代宰辅之一的胡俨在撰写《重建白鹿洞书院记》之余,还为书院赋诗一首:“竹林寺下访仙台,千里云霏一望开。白鹿不逢空自笑,为谁两度入山来。”明代大文学家李梦阳大力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生前多次到白鹿洞书院讲学,并在贯道溪中题写石刻多副,书院进门处的“白鹿洞书院”

五个大字即为其所题写。

人文庐山,千古流芳,白鹿洞书院所在的庐山市(原星子县),自古就为“真儒过化”之地,文化底蕴深厚,现正在致力打造成为“世界知名的山水文化旅游名城和国际旅游度假胜地”,力争实现庐山“山上山下”“山南山北”联动发展,真正形成“大庐山、环庐山、泛庐山”的旅游经济圈。在这个宏大的旅游战略规划中,白鹿洞书院在其中必定要扮演重要的角色。大庐山文化旅游,特别是书院文化旅游、中华国学旅游,白鹿洞书院当大有作为,前景可期。

记得十多年前,我在都昌县挂职锻炼期间,曾协助县委书记、县长分管全县文化旅游工作,当时的易至刚、余星初等几位本地老领导,极力建议我牵头编写一本关于朱熹与都昌、与白鹿洞书院关系的书籍,以提升都昌文化旅游的品位。因为朱熹的再传弟子、南宋左丞相江万里,以及元代白鹿洞书院山长陈澔等名人祖籍地都在都昌,我十分赞同,并因此多次到访书院,促成了《朱熹·白鹿洞书院与都昌》这本书的出炉。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清朝康有为曾写过一副名联:“人杰地灵思鹿洞,物华天宝射牛墟。”崇文重教历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书院作为教育主体的地位虽已不复存在,但它的精神血脉却在永不间断地传承,后人礼敬它责无旁贷。

白鹿洞书院,一座具有厚重历史的千年书院,万般“宠幸”集于一身,值得你前往参拜朝谒! Fh+NTqDxmiBt3/QpmZD1GKYcykTCvcey29LbtwxvkX9wtwzDs66M9wZZt8uBSt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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