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经济物质的贫困,可以用量化的指标进行衡量,审美上的贫困问题,则无法进行量化的测试,更没有国际通行的标准,唯有动态的定性指标体系,或许能够勾勒出审美贫困的大概轮廓。对于美丽乡村建设,早在2015年中国标准化委员会就制定了《美丽乡村建设指南》,以量化指标赋予操作性和规范性。但标准化建设定量指标,主要依托于中短期的约束和刺激,赋予式供给设定,催生乡村多元内涵气质的考虑欠少。“乡村是具有生命力的组织体,是集历史与文化、政治与经济、社会与家庭于一体的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生命系统。因此,解决乡村发展问题,既不能以近代以来西方结构式的科学方法来碎片化地理解,也不能单纯地用经济学的测算公式来描述和分析,而是需要以生命思维来看待乡村的发展。” 所以,以定性的方式来衡量审美贫困的动态标准,也是非常重要的补充手段之一。
每个人都有自己审美品位,制定审美需求的标准和规范,显得不切实际且不必要。诸如缺乏感受力、判断力、想象力,艺术修养不够,审美能力欠缺等,都是属于概括性概念,审美感受不细腻、不活跃等,量化时显得模糊而不具体。所以,量化的指标无法衡量人类恒动的审美能力等,以概念定性的指标,或许还能作为乡村审美的贫困的度量衡。由此建立定性的指标体系显得必要了。有鉴于审美的贫困是一个普遍而反复出现的问题,需要对乡村山水田园的美有一个标准化的认知取向,且属于公共愿望和公共理解的规范标准,如果达不到这个标准认识,就是审美的贫困问题了。
审美贫困的问题,多呈现为心灵与世界的沟通缺失,无法获得审美愉悦,不能获得怡情养性,人的意义世界和价值世界的失落。在乡村中,就是乡村人缺乏美感的修养,体验不到美感或是美感的消解,是一种崇高的审美理想缺失、意义沉沦和目标模糊的状态,其具体的动态指标体系,大概可从如下六个方面来阐述。
在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核心观点是美在和谐。和而不同,是中华民族的审美理想之一。和谐,意味着事物对象彼此的相互促进、相互扶持,是最良性的发展状态,“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还有诸如和实生物、同则不继等说法,就是说,讲究中和的话,天地正位、万物交育,其是最根本的道理。和谐蕴含着对立统一的矛盾规律,意味着事物之间的相互依存、转换可能性,以及质量状态等各方面走向更高阶段的辩证法。
和谐还有适度的意思,也就是其适当性尺度。万事万物莫非各得其所、各得其位,置于适当性的尺度。这是事物的条理和比例,保持着度量和比例总是美的。这不仅是形式法则,也是心理法则。万事万物以数的形式排列、组合时,是形式法则,而恰当的组合形式,又刚好契合人心的愉悦,好比以数形式存在的音乐能穿透人心、直击灵魂一样。审美活动是心理法则的最高运用,和谐的形式,是最紧密结合审美活动的要素之一。
审美的贫困,恰好是违背了人与自然和谐的适当性法则。实际上,相比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森林,乡村有很多地方,可以像中国传统山水画一样,彼此呼应,上下相生,隐现有序,和谐而美好。既有雾气升腾于山间的生气与美好,也有炊烟袅袅的乡村人间烟火气,如此等等,都是人间的和谐与恰当。但是,也有很多农村地区,本来有山有水,如诗如画,却由于资本的贪婪、生态的破坏,变得不那么美丽,山野裸露的矿岩石、随意丢弃的煤渣、烧焦的田野、废弃的垃圾,等等,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被严重破坏。由于没有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本质能力,于是,村落里面,诸多房屋等建筑物,搭配不合理,彼此杂乱铺陈,随性摆置,没有呼应和映衬;乡间道路也是随意交叉,没有合适的布置和安排,凌乱无序;森林、河流、土坡、田野等,任意开垦、砍伐,毫无规划。好多农耕村落,却如同矿厂。人类活动急功近利的紊乱,过度追求短期物质利益,失去了人与自然和谐的适当性尺度。
要摆脱审美贫困,乡村人与自然和谐就需要树立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念,在生态培育和保护背景下,实现人的本质力量与大自然的良性的、自由的、和谐的对象化活动,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自由发展。
谈到审美,总是与主体情感相伴而生的,是主体情感活动的旋律和脉动。情感,总是因象而动,特定美的形象,引起特殊的情感。清代人王夫之说过,情感和景色是不能相互分离的,而是互动的。换句话说,景色中的情感是真实的,情感中的景色也是真实的,情景不能相互分离。在中国古典美学中,情景交融是最基本的审美单元和心理结构。情景相生,物我两忘,这就是审美。乡村之所以美,总是带有情感的。所以说,美丽乡村,体味乡愁。月是故乡明,故乡总带有情感的内容,是想象中的美好的故乡,有追忆、有留恋、有惆怅、有美好,这就是乡愁。
乡村之所以美,在于是能够激起浓郁情感的地方。一片乡村的风景,就可以是一个游子的心灵境界,这可能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构成了一个审美的世界。无疑,这就是美丽乡村。宗白华说:“美与美术源泉是人类最深心灵与他的环境世界接触相感时的波动”。 美丽乡村建设,就是要建立一个情景交融的物理世界之外的世界,这就是审美的世界。这个美丽的物理的村落,既能寄景生情,也能因情生景,构筑了一个心灵与世界融通的精神家园。
美丽乡村的建设,应是饱含乡愁等情感的形象建设过程。美丽乡村就是一个生活的世界,与人的生存和命运息息相关,是人生命最本源的世界,是生命中最原初的世界。于泥土中、田埂上,于遍山开放的山花中,可以感受到灿烂生命最原始的意义和存在。审美是一个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相统一的意义世界创造过程,这个过程需要美丽的物理基础,也需要良好的审美修养。克服审美上的贫困,是需要这两方面努力的。
现实中不少所谓美丽乡村建设,只看重物理条件改善,毁掉一切旧的,重建新的,破坏了历史古迹,甚至一棵古树、一口古井都不放过,割裂了人与人的情感,也毁掉了人与乡村的情感。情感的缺失,会让乡村失去生命力。现实情况是,乡村情感的断层和失联,让很多游子对乡土并没有那么依恋。类似这样舍弃了原初的美好记忆,忽略了乡村情感的内涵,这会导致严重的审美贫穷症。乡村不仅是物理世界,更是充满情感的地方。特别是对于现代人来说,一片稻田、一片森林,都能激发出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需求。所以,美丽乡村建设不仅是建设物理世界,也是充实的情感世界。所以,乡村建设真的需要带着美好情感的一群人,或者带着天真烂漫的美好想象,去建设美丽乡村。
规律,是对世界认知了然的范畴;目的,是对世界价值索取的范畴。人类很多实践活动,都包含着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维度的统一,也就是真和善的尺度统一。在美的尺度中,往往都有认知和价值的维度。或者说,认知是基础,价值是目的,统一指向美。规律是事物发展的内在的、本质的、必然的趋势,是隐含于事物现象层面的发展方向和可能。人类的认知活动,就在于寻找到事物发展的规律,以让其符合人类自身的价值和目的。曾经有实用主义学派观点指出,有用就是美的。审美当然包含有价值的维度,但不等同于价值和目的,而蕴含更多的内容,还有符合规律的、形式的各类法则。所以,托尔斯泰说善代表最高的目的和价值,而美是让我们感到舒适的东西,两者不能等同。
美丽乡村建设也有自己的规律,也有自己动态的规律或者说程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乡村的生活应该是静谧而宁静的。乡村的发展和建设,应遵循其自身的规律,适度挖掘固有的资源、禀赋,保持其原初、质朴的本色,以科学的发展观念和认知规律,去改变乡村的面貌,使其更美好。部分村落在改造时,不考虑其所在位置及原有特征,统一按照小城镇建设,结果是灰尘漫天、噪声不断,最终弄成“四不像”,这就是审美的贫困。
可以看到,乡村没有按照科学发展规律发展,失去了“真”,会付出几代人的代价;没有为老百姓创造美好生活的终极目的,失去了“善”,则不能称之为乡村。不少江村,填海造田,不少山村,毁林开荒,将河流改道,围坝养殖,大肆捕捞等,都是不符合规律的目的性尺度。以破坏自然生态为代价,人造的村落风景,也不会是美的。不少农村地区矿产资源丰富,于是,各种矿坑就出现了,好比是大地上的伤疤,佝偻疲惫的矿工们,在黢黑的矿井里面蠕动、挣扎,这种劳动和产业发展,毫无美感可言。
乡村的改造和建设,也有自己的经济规律。乡村产业有自己产业特性。乡村建设如果以城市为标准,霓虹闪烁、歌舞升平、车水马龙,就不是乡村本来色彩了。不少乡村地区,资本下乡,甚至出现商业欺诈、欺骗,乡村沦为诈骗的温床,就失去了乡村的价值和美好想象了。乡村的改造和建设,应该符合生态规律,根据当地的生态属性,合理进行村落规划和设计,不以破坏生态为代价,更不以新堆垃圾为目的。逐水而居、随草而迁,是古人的生态观念。今日乡村,也应建立自己的生态观念,爱护树木,保护良田等。
乡村生活世界,不仅是生活的乐园,也是精神的家园,这是美丽乡村建设的真、善、美。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树立科学发展观念,以科学的认知,美好的追求,去完成时代任务。用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去建设美丽乡村,实现合规律与合目的的统一。
马克思对人的实践方式有科学的界定,尊重现实性的同时,也不否认人的超越性需求。审美中超越性体验,是瞬间的高峰体验,不常有却是天人相合、同归于寂、一气运化的境界。乡村美能给人以自由的超越性体验吗?显然是可以的,陶渊明的“欲辨已忘言”,就是这个道理。张世英说:“万物一体本是人生的家园,人本植根于万物一体之中。只是由于人执着于自我而不能超越自我,执着于当前在场的东西而不能超出其界限,人才不能投身于大全(无尽的整体)之中,从而丧失了自己的家园。” 这就会导致审美的贫困,或者说,就是沉溺于凡尘琐事、世俗欲望中,而人毕竟是形而上的动物,是有超越性追求的。
乡村美在于能给人以自由的感受,可以脱离陶渊明所谓的“樊笼”“尘网”。美丽乡村不仅是生活世界,也是精神家园,可以实现自由超越。于是,精神家园意味着自由。叶朗说:“人失去了精神家园,人也就失去了自由。我们这里说的‘自由’,不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说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自由,不是社会政治生活中与制度法规、统一意志、习惯势力等相对的自由,也不是哲学史所说的认识必然(规律)而获得的自由(在改造世界的实践中取得成功),而是精神领域的自由。人本来处于与世界万物的一体之中,人在精神上没有任何限隔,所以人是自由的。但是人由于长期处于主客二分的思维框架中,人被局限在‘自我’的有限的空间中,人就失去了自由。” 这就是处于世俗混沌中而不自知,就是失去自由而缺失了超越性向往。
显然,人都有寻找精神家园的自由的本能冲动。恩格斯说:“如果你站在宾根附近的德拉亨菲尔斯或罗甫斯倍克的顶峰上,越过飘荡着葡萄藤香味的莱茵山谷,眺望那与地平线融合在一起的远处青山,瞭望那泛滥着金色阳光的绿色原野和葡萄园,凝视那反映在河川里的蔚蓝色天空,——你会觉得天空同它所有的光辉一起俯垂在地上和倒映在地上,精神沉入物质之中,言语变成肉体并栖息在我们终将……” 这就是超越性的追求,在大自然中感受到人与自然生命的美好,“于是你的一切忧思,一切关于人世间的敌人及阴谋诡计的回忆,就会烟消云散,你就会溶化在自由的无限的精神的骄傲意识中” ,对精神家园自由感觉的这种形容,是非常准确的。
在乡村建设中,对于超越性审美自由感受,很少能够得到重视。当下阶段,一般来说,更注重现实的物质条件的改善,如基础公共设施建设、卫生服务站建设等。很多地方出现另一种情况,也就是物质硬件设施的建设上,也追逐时尚、浮华、媚俗,导致乡土文化的缺失、精神向往的沉沦。基础设施建设上以及一些文化活动的媚俗趋势,也就无法有好的审美体验。有人指出,“一些媒体对乡土文化的传承也是碎片化、娱乐性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也破坏了乡土文化本身的文化价值。” “物化”的心灵,俗不可耐的娱乐活动,是谈不上自由和美好的。审美贫困也就是村落中精神文化世界的贫瘠,趋浅、趋新、趋平、趋碎、趋俗、趋快、趋短、趋淫等,最终导致人们精神、情感和意蕴的贫瘠。
简言之,不符合自由的超越性尺度,就是美丽乡村建设停滞于浮华、俗气的硬件建设,即使有座座高楼,或是纵横交错的宽阔大马路,却少了乡村的神气和气韵。生活上追求物化的享受和粗俗的趣味,这本质上就是审美贫困,是美丽乡村建设需要避免的。
事物的节奏韵律,体现出美来,这是动态美。村落自有其发展韵律和秩序,是动态的发展和呈现动态美的过程。几千年来,乡村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随着人口的迁移、社会经济的发展,乡村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美,需以创造性心态去重塑乡村之美,绘制出乡村时代之美。唐人的“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今日似乎很少见到“天寒白屋贫”等景象了。当下美丽乡村建设,也是需要根据社会经济发展规律,创造性地让乡村漂亮起来。一般来说,当下村落先是生态环境的改变,青山绿水变美变清,人文建筑等公共设施的改善,同时,伴随着公序良俗的塑成,在这么一个过程中,需要人们不断用创造性思维,在特定的时空秩序范围内,对乡村的各方面进行美的提升。这个节奏和过程好比是音乐诗一般,缓缓道来,美不胜收。
英国的夏夫兹博里认为,美是和谐和比例适度。这个观点在第一尺度“不符合和谐的适当性尺度”中已经做了阐释说明。如果和谐和比例适度是静态标准的话,那么,这里说的符合秩序的创造性尺度,则是一种动态标准和过程,也就是动态呈现出来的和谐秩序和创造性的适度比例。事物的发展是一个变动的过程,而不仅是静态的呈现。秩序是事物有序的排列和呈现,内在蕴含着动态的和谐和韵律。符合秩序的创造性尺度,在于事物发展中创造性呈现出有趣的、形象的生活世界。美丽乡村建设需要这么个动态秩序法则。
美是在过程中生成,是在美的体验中创造性出现。一个村落,有时可爱,有时也不可爱,有时让某些人觉得可爱,又让某些人觉得不可爱。这就是一个动态过程。如何创造一种持续性的美的体验呢?注重美的秩序,是非常重要的方面之一。如乡村四季各有其美,但是,如果秋天到了,在丰收的季节,仍是野草杂生,田野并不美;在繁花似锦的春天,仍是光秃秃的田埂也不美。时物感人,在特定的物候韵律中,乡村美才可以自然呈现。
一村一品,固然是乡村的审美理想,而一味创新求变,忽略了乡村建设的节奏和韵律,大拆大建,温室帐篷轮番上,盲目地求新求异,或者一味模仿西式建筑,模仿发达国家的乡村建设案例,却忽视了本地区的文化特性和民族性格。模仿是不能出风格的,唯有创新才能让美丽乡村真正美丽起来。坚持动态的创造性秩序发展原则,坚持独立自主的民族性格和文化风格,在新时代开创性地建设独具民族色彩的美丽乡村,以文化自信的心态,一切有条不紊,和谐有序地推进美丽乡村建设。
简言之,不符合秩序的创造性原则,会造成乡村建设失序,土味奇葩建筑层出不穷,抹杀了乡村本来的美感,一切变得慌慌张张,到处模仿,不尊重乡村四季自然变化的规律,如到处都是大棚养殖,铺天盖地的薄膜、化肥基地,甚至用大的水管工厂养殖以替代渔业,等等,这都是审美的贫困,让乡村失去其本性、本真,失去了其动态的秩序感。因此,美丽村落的建设,是一个动态发展过程,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前提下,尊重民族本心和文化的创造性过程,这个过程非常漫长,需要创造性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创造出符合秩序法则的美。
山水田园才是理想的精神家园。打动人的不是现实的满足,而是未来的理想和浪漫。唯有在精神家园中,才能找到自己的理想生活和美好想象。西方哲学史上,有一个经典问题,就是寻找真正的世界——绝对世界、真实世界,如柏拉图的理念世界等,主客二分的认知模式,造就了这种思维体系。随着人的主体性提升后,近代现象学派创始人胡塞尔提出了生活世界的概念,颠覆了主客二分的体系,认为生活世界是原初的经验世界,是生活于其中的现实的具体周围的世界,而且是充满着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的世界。这给予启示,生活的世界应是人与世界融合一体的,是人的生命状态在世界的诞生,也是诗意的世界。人生应该充满了诗意,山水田园才是人生的最终栖居之所。
人的意义和价值造就了这个世界的理想性尺度。人具有无限的意义和价值,不断实现着自我的价值和意义。如果人的价值和意义失去了与世界的沟通,就无法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就呈现为意义世界和价值世界的失落。相比于讲求效率的城市,美丽乡村是人们最能实现与世界心灵沟通的地方,因为其最能体现人最原始的意义和价值以及人类的理想。美丽乡村建设千万要避免抹灭人类的这种美好理想,让人类重新回到资本、异化的囚笼。
城乡融合发展,绝不是把乡村建设成跟大城市一个模样,而是以城带乡,相互反哺。所以,即使是到处起高楼,四处是霓虹,乡村建起了商业街,变成了城市,仍然无法避免审美的贫困。拥有山水田园的理想,绝不是让乡村变成大城市。当下资本下乡,有很多地方,都显得太单调、太平常、太陈腐,千村一面,无法引起美的感觉,更无法激起心灵的震颤和激动。很显然,人们感受不到理想的、自由的精神家园之美好与愉悦,而是重新进入了世俗的、肤浅的“物化”囚笼。于是,审美意识麻木的人们,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沉溺于低级的审美趣味或感官体验。呈现为内在真正的意义世界和价值观失落,精神上的贫困问题就太严重了。
人的理想性价值失落,是关乎人的生存和发展的根本性问题。当年鲁迅曾经无比憧憬向往的童年乡村生活,甚至可说是他最高人生价值和生命理想。所有的欢愉和人生乐趣,都在童年的社戏中,在那远处的渔火、在那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在那婉转悠扬使人沉静的笛声中,还有那一轮金黄圆月下,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在碧绿瓜地上向一匹猹尽力刺去,种种画面,何尝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乐趣和理想性价值追求呢?世事无常,风云变化,家国失落,少年闰土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手如松树皮一般的老闰土,头戴破毡帽、手拿破烟袋,老年闰土和鲁迅他们人生理想实现了吗?少年时期想要的得到了吗?人的终极性价值追求和理想向往,失去了吗?能够找回来吗?美丽的乡村那静谧的晚风,那童年的一切,只有在真实的、原初的乡村中找回来,因为那里有最真实的理想、最高的价值性人生追求,有人类所向往的一切。
综上所述,美丽乡村建设,要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即是说,光建设一个繁华世界远远不够,还要建立一个情景交融的物理世界之外的理想世界,这就是审美的世界。这个美丽的物理的村落,既能借景生情,也能因情生景,构筑了一个心灵与世界融通的精神家园和理想世界。审美是一个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相统一的意义世界创造过程。这个过程需要美丽的物理基础,也需要良好的审美修养。马克思说:“弥尔顿生产《失乐园》,像蚕生产丝一样,是他天性的表现。” 恰好美丽乡村的每个人,都具备这样的创作能力,那么,这个美丽乡村的理想家园,也就真正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