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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反围剿时期的密码战

导语: 在反围剿时期,红军时时受敌重兵围追堵截,却能够在国民党军设置的包围圈中准确地找到空隙伺机转移,这主要是依靠电台侦察,及时掌握了准确的情报。彭德怀说过:“凭着红军指战员的英勇和出色的侦察工作,才免于全军覆没而到达陕北。”密码战,是隐蔽战线斗争中的最核心部分,是隐蔽战场我军的“杀手锏”。毛泽东评价曾希圣带领的军委二局:“有了军委二局,我们就像打着灯笼走夜路。”密码战为什么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让本文作者来告诉你个中缘由。

中国革命战争是同时在两个战场上进行的。一个是硝烟弥漫、冲锋陷阵的公开战场;另一个就是刀光剑影、无声厮杀的隐蔽战线战场。在公开的战场上,很长一段时间,呈现出敌强我弱的态势;而在隐蔽战线战场上,从一开始几乎就是我强敌弱。

我党很早就注重建立我们自己的无线电通讯网络、编制我们自己的密码,来保守党的机密;破译敌方无线电码,争取战役、战略的主动和胜利。从1927年土地革命战争开始,一直到1949年中国革命胜利,在22年之久的革命战争中,这个中国共产党人唯一的高科技,在隐蔽战线上,战胜了条件比我们优越得多的国民党、日本军队,后来在这方面和美军较量也不逊色,并且都取得了卓著的成就。

国民党始终未能破译“豪密”

对敌侦察,有人力侦察、电讯侦察,密码就属于电讯侦察。它同人力侦察相比,层次高速度快。人力侦察可能侦察到敌人中层甚至高层的情报,但是速度比较慢,当获取一个情报后,通过交通员或者通过各种渠道传来之后,往往就时过境迁了。而密码保护着敌军最高机关的指令,破译了密码,就掌握了敌人的最高机密,就有很强的时效性;敌军作战部队接到时,我方有可能同时接到,密码使情报的质量和时效性大大提升,密码战胜利成为战争胜利的重要前提。

早在1928年,周恩来同志就在筹备党的无线电通讯系统,我党最早的一次长距离通讯是在1930年1月,我们实现了上海到香港的无线电通讯。据当事人回忆,我们当时用的密码,是经过了简单变换之后的那套民用密码,不具备保密性。在极度艰难险恶的环境中,党领导革命斗争风险非常大,如果没有一套好的密码保障,一旦被敌人破译,甚至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如何提升无线电通讯的保密性,成为周恩来当时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然而这项工作刚刚起步,技术人才严重缺乏,要编制出一部高水平的密码,难度可想而知。于是,周恩来亲自动手,提出编码思想,汇总集体智慧,终于编制出一套密码。周恩来在党内的代号叫“伍豪”,密码的名字便引申叫“豪密”,党内一讲“豪密”,大家就知道是“伍豪之电”,当时特科被称为“伍豪之剑”。“豪密”是中国共产党最早应用的高级密码,为红军的密码建设提供了实用范本。

红军军委二局首任局长曾希圣

密码破译,在国际上有个共同的规律,即“重复就是被破译的根源”。你有密码本,对方无法破译时,他把各封电报搜集在一块,然后根据作战情况来分析,如果重复使用某一个码,就容易被敌人抓住规律。“豪密”编制吸取了苏联的经验,一次一密。使用“豪密”如台历,每天用完撕了,第二天是编的另一张。有人说,中共的密码是苏联人教的,其实俄语和汉语不一样,苏联人教方法,具体密码排列完全是中国人自己创造的,“豪密”在某种程度上比苏联人的更加难以破译。苏联的密码根据字母排列,重复率高,而用汉字重复的概率就相当少了,破译的几率也相当小,乱数表非常丰富。红军在反围剿时期,部队之间的联络,都是通过无线电。正因为无线电通讯有了“豪密”,才保证了中央指令下达和部队战术行动的绝对安全,也保证了密码无法被敌人破译。

曾希圣团队破译了国民党 17 个密码本

要打赢红色密码战,除了坚不可摧的防御之外,还必须有攻破敌人无线电密码的利剑。中央特科被称为“豪密之剑”,从红色密码战来看,我们可以把“豪密”称之为“豪密之盾”。我们要有红色的“电波之剑”,破译国民党、日本人的密码。1930年12月,红军在第一次反围剿中缴获了国民党的收报机,接受敌人密码才有了条件。因为国民党认为红军没有电台,所以第一、第二次反围剿,国民党用的都是明码。我们电台接收敌人电波,毛主席提出要当红军的“千里眼、顺风耳”。第三次反围剿时,国民党发现红军有电台了,就开始编制密码。好在第二次反围剿时我军缴获了国民党一本密码本,结果国民党军第三次反围剿使用的密码,缴获的密码本可以对照破译出来,这是破译国民党电码的一个重大成就。当然严格讲,这不算破译,只是译电。译电和破译区别很大,译电相当于技术员,破译相当于科学家,译电是你有了钥匙,破译是你要做钥匙。中国共产党人从译电到破译,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是在国民党围剿的作战形式催促下完成的。

红军时期的发报机

1932年,红军打赣州时吃了败仗,吃亏在国民党大批增援部队开来,我军却不知道;朱德总司令和彭德怀在前线感到这次失利的重要原因是情报不灵。当时中央军委决定成立实施密码战的二局,局长是曾希圣,被毛泽东、周恩来称作是我们党内稀有的“神人”。曾希圣过去做过特科谍报工作,来领导红色密码的破译工作算是转了个大行。但由于曾希圣曾经获取过国民党密码,对这块比较熟悉,特别是他身边的战友曹祥仁对他帮助很大,“一曾一曹”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曾希圣仿佛是数学家,可以通过落款格式,如“职公秉藩”“职何应钦”等来推算密码;曹祥仁熟知国民党的发报手法,甚至能知道是哪一个国民党发报员上机上手的,并能判断出国民党哪支部队发出的。他俩一开始工作就遇到了大难题,国民党当时用的密码代号是“展密”,没有素材可供比对参考。曾希圣绞尽脑汁却进展甚微,干脆用“笨办法”,专门调电台,大量抄录国民党的“展密”电文,整整攒了一挑子。行军时挑着担子带着走,休息了就反复进行研究对比,总算有了些眉目。

中央红军第三次反围剿的胜利,引起了国民党军的警惕,加强了对无线电通信的管理,各部门之间的无线电通信都进行加密。红军抄下来的国民党军电报,成了一堆堆无法解读的“天书”,在看似“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情况下,红军中的密码破译高手积极寻找“柳暗花明又一村”。当时红军攻打国民党二十七师,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时,任红军军委二局局长的曾希圣,带着突击部队的战士,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进国民党的师部寻找密码。当时敌情不明危险极大,却要抢在敌人销毁密码前找到;曾希圣已不顾个人生死安危,但冲进去后发现,敌人的电台和发报员都逃走了,密码本也带走了,只在墙角发现一个皮包,打开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译完还没来得及销毁的纸条,在这个纸条中发现30个字的“展密”译文。曾希圣如获至宝,将这30个字的纸条与截获的大量密码进行对照,还专门请朱德总司令来帮忙。朱德总司令身经百战,虽然不是密码专家,但掌握战争的全局,他们形成一个“黄金搭档”的破译团队。曾希圣中文底子好、破译有经验;曹祥仁明码倒背如流、熟悉敌方发报员手法;朱德总司令曾经在国民党军队中长期任职、当过将军,熟知国民党公文军语交流的语态体系,能估摸出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再和电文、当前总体的军事行动结合起来,找准方向,一个字一个字往前推。另外,他们还经常请教周恩来。周恩来和蒋介石在黄埔军校共事过,一个是校长、一个是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对蒋介石的行文风格太熟悉了,看到蒋介石发的电文,他就知道蒋介石会怎么说,这样再和破译人员一对照,就能推算出一些密码用法,周恩来后来也亲自参加了破译工作。朱德与曾希圣、曹祥仁一起工作了一个多月,通过集体智慧、共同努力,取得了很大的成就。1932年10月,红军破译“展密”成功,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红军从此从译电走向了破译,掌握了国民党的核心机密,和国民党军同步接受命令,关键是掌握了国民党编制密码的规律。以这个密码破译为起点,到1932年年底,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曾希圣团队破译了国民党17个密码本,几乎把中央苏区周围国民党军队的密码本全破译遍了,结果国民党以为在下暗棋,而我们是在下明棋,这样给红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创造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先机。

20世纪30年代明密码电报本

创造我军无线电技术侦察史上的惊人记录

通过破译“展密”,红军对国民党军的任何作战行动都能做到了如指掌,为红军总部掌握敌情变化,预测战事发展,打赢战争,提供了有力的情报保障。在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作战中,曹祥仁及时破译敌作战电报,为红军跳出国民党重重合围、进而抓住有利战机,重创敌吴奇伟部立下了大功,获得中革军委颁发的三等红星奖章。

曹祥仁是如何运用他极具天分、神乎其技般的破译技能,创造出了我军无线电技术侦察史上的惊人纪录呢?1933年1月5日,红军在黄石洞打了一场胜仗,歼灭国民党军一个旅。蒋介石非常恼火,立即派他的两员爱将吴奇伟和周至柔率领新的部队,向我根据地发起新的进攻。我军注意到敌方来回电讯非常频繁,但没有捕捉到究竟向我们哪个方向逼近,当时就由曹祥仁戴着耳机监听国民党军的动向。他当时听到国民党军有5个电台同时发出了十万火急的呼叫,违反了大战前无线电静默的规则,异常行为说明有特别行动。曹祥仁一副耳机不断调波段搜索5个电台,最后发现还是吴奇伟的最重要,曹祥仁已经达到听密码直接翻译成原文的程度。尽管在轮听中前面出现90个字的遗漏,但曹祥仁还是听明白了吴奇伟新的战略部署,听到了吴奇伟客套话后的“如下一……”。曹祥仁赶紧听抄下报告指挥部,结果掌握了吴奇伟部的行动规律,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曹祥仁这次的破译成功,为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提供了有力的电讯保障。

除中央红军出现的曾希圣、曹祥仁等破译高手之外,在川陕苏区红四方面军也出现了密码战的传奇英雄。第一高手就是“红色电波之王”蔡威,他对中国革命具有重大贡献,在其福建家乡还立有纪念碑。他被红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称为我们四方面军供的一座“菩萨”。蔡威是周恩来在上海举办的电讯班的成员,他被派到鄂豫皖,跟着长征到了川陕,反六路围攻的时候,战斗十分激烈,四方面军节节后撤,收缩阵地。当时临近1934年春节,蔡威搜到国民党川军头目王陵基、杨森他们之间的密码,一破译发现川军头目准备回家过年了。因为川军非常腐败,人身依附关系严重,长官不在,谁说了也不算。于是,红军趁着敌军过年时的松懈,全面发起反击,川军群龙无首,四散逃命,红军取得了粉碎六路进攻的大胜。因为破译之事属高度机密,方面军只有少数领导知道,军、师长都不知道破译的事,张国焘当时就利用这一点,在方面军竖起了张主席料事如神、指挥若定的威望。四方面军的“曹祥仁”叫宋侃夫,也是拿起密码电文看着就念出明码电文,他的外号叫“本子”,意思是密码本全装在脑子里不用翻阅。当时川军每周要更换密码,但变换的规律简单好掌握,我军发现后很快破译,始终占据主动地位。中央红军破译创造了奇迹,但没有挽救中央苏区的危机。由于第五次反围剿打阵地战,敌人堡垒固定,多用有线电话指挥,我军情况掌握不如无线电。直到长征进入了运动战,依靠无线电通讯进行联络指挥,又给我们红色电波战提供了用武之地。

红军战士在破译密码

从1934年10月开始,各路红军先后离开了根据地,开始艰苦卓绝的长征。在国民党军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己的重兵围追堵截下,红军却从来没有中过埋伏,总是能够在国民党军设置的包围圈中准确地找到空隙,一次又一次地顺利突出重围,红色密码战的英雄们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后来,彭德怀同志总结长征胜利关键两条:第一,幸赖红军的英勇;第二条,出色的侦察工作。彭德怀加了“出色”两字。因为当时的侦察工作主要不是靠人力侦察,主要是靠无线电侦察。破译敌人的密码,在长征中具有决定的意义。比如红军突破湘江,到了通道会议的时候,博古、李德他们还想按原定计划向湘西进攻,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王稼祥等领导人不同意,尤其是毛泽东说服他们应该向贵州进军,通道转兵。双方激烈争论、无法定夺。这时,曾希圣、曹祥仁及时把破译的敌人密码送来,立刻扭转了会议的争论。当时毛泽东把这个电码与周恩来商量后,在会议上拿了出来,指出人家已经布满了重兵,进入湘西就等于进入了人家的口袋。这次破译成功,对红军进入贵州召开遵义会议,起了重大的佐证作用。1935年1月24日,开完遵义会议的红军攻占了土城,国民党川军郭勋祺的部队尾随红军来到了这个地方。当时中央军委认为川军实力不强,可以打一下,为继续前进解除后顾之忧,但战斗打响之后,发现敌人数量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而且战斗力也不弱,究竟是什么情况?任务落在曾希圣、曹祥仁的二局身上。当时土城之战被后人称为“豪华之战”,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等都在里面,十大元帅有七位,两百多位新中国开国将军参加了土城之战。当时周恩来、王稼祥对着曾希圣、曹祥仁说,我们给你们做饭,你们赶紧把情况侦听出来。但这事对曾、曹来说也非常困难,因为这支敌军以前用的密码我军不掌握,也与中央军不是一个密码体系,而且用的是来去不同的“来去码”,破译非常困难。面对前方浴血奋战、时间就是生命,中央红军“破译三杰”曾希圣、曹祥仁、邹毕兆就在野外架起天线、就地收听敌人密码,就地破译、就地报告,这在世界密码战历史上也绝无仅有。三人团结协同、奋力破译,终于发现西北角有一处空当没敌军,中央军委下令从该处突围,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完成了著名的“四渡赤水”之战。在第四次渡赤水时红军准备南渡乌江,曾希圣从破译的国民党电码中发现,前面又出现了国民党中央军三个师,是红军老对手吴奇伟、周浑元纵队,很可能和中央红军迎头遭遇,势必是场敌强我弱的恶战。毛泽东、周恩来十分着急,曾希圣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建议,说我熟悉蒋介石的密令,我按蒋介石的口气,编一个口令让三个师向别的方向前进,毛泽东、周恩来都抚掌叫好。于是电令发出,敌师改道,红军擦肩而过,四渡赤水完成,红军跳到乌江以南。徐向前元帅晚年说,毛主席所以用兵真如神,很重要在于重视运用侦察情报。红军反围剿时期密码战的胜利,首先在于能够掌握敌军的最高机密,使我军的战略决策有了有效的辅助材料;第二,能够及时地获得敌军的部署,使我军作战指挥有了一个及时的参照物;第三,也使我军的编码技术不断提高,保证了我军密码的安全,提高了自身的破译水平和保密水平,在隐蔽战线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本文素材由曾希圣之女曾小东提供)

刊登于2019年第8期 tYsMrkcTYuhcdsCztbcEqr6gZJTogliDb0HODQ7bVRRzdPguF466TIvFRFUlUc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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