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共生育五个儿女,这五个儿女共育有四个孩子。小妹身体差,未有子嗣,后来收养了一个女孩,在母亲去世之后。母亲计有孙辈四个。
四个孙子,平时都不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边,但他们的童年,都有一段短暂的时光,和两个老人住在一起。
大哥的女儿是一岁左右去母亲身边断奶的。断奶期的孩子,都爱哭。睡前要哭,醒后还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得地动山摇。糕点哄不乖,糖果不起用。唯一能降伏她的,就是背在背上。只背也无用,得背着跳,背着游。一会儿要看猪猪,一会儿要看牛牛。小街的晨光里,路灯下,东家西家,常留下母亲背着孙女游走的身影。
我的女儿两三岁间,在母亲身边呆了半年。这孩子不爱哭,但捣蛋。一会儿躲在货架下,让奶奶找不着。一会儿将店铺里的一寸钉八分钉混杂在一起,一会儿抓了糖果与小伙伴分享。更捣蛋的是,堵住学前班的厕所门,没少被小朋友告状。这些“恶行”,母亲都娇着惯着,充其量假装板着个脸,无关痛痒地骂几句。该买发糕还买发糕,该塞糖果还塞糖果。直至今日,发糕仍然是我女儿的美食记忆。
兄弟和大妹的孩子,年龄相仿,几乎是同时间到母亲身边的。
两个小家伙同龄,又是男孩,就喜欢打内战。弟弟的孩子身段瘦小,灵活。大妹的孩子胖乎乎的,笨拙,战斗中难免吃亏,吃亏就哭。母亲这个清官常为断他弟兄的案子,焦头烂额。两兄弟外战还是颇有战斗力的。战罢归来,弟弟的孩子像斗胜的小公鸡,趾高气扬。大妹的孩子傻乎乎地跟在后面,憨态可掬。如被人家大人告上门来,母亲又常常对人家说些矮矮话,赔个不是。不管是买玩具,还是衣物食品,母亲都必须置办一式两份,且要同色同调,甚至包装都必须相同,否则,这两个小家伙必有一场好战。
愿子孙平平安安,是每一个母亲的永葆的初心。为这份初心,母亲有时候会很迷信。她找了人给弟弟和大妹的孩子算命,说俩孩子犯“关口”,需要请端公。母亲是和弟媳带着两个孩子去的。弟媳背着自己的孩子,母亲则背着大妹的孩子,往返近三十里。母亲应该是疲惫不堪的,因为几年以后,母亲检查出腺癌,已是晚期。那时,癌细胞肯定已经开始吞噬她的身体。
在代际关系上,有“隔代亲”的说法。老人对孙辈曾孙辈的亲近与爱怜,大概源自这些原因:老年的精神需求;为儿女分忧;爱的迁移;弥补困难时期对子女爱的缺憾。
母亲的四个孙子已经长大。大哥和我的女儿,已经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弟弟和大妹的孩子,已于2020年进了大学。
小妹于2020年收养了一个女儿,已经会讲话会玩耍了。母亲如果健在,一定也会陪伴孩子一段童年的时光。
母亲离开我们,也已经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