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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女孩与跨性别者的自我凝视

在身体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过程中,我们会看到青春期的男孩与女孩在变化方向上出现了显著差异。青春期男孩的身体发育所带来的社交影响远比青春期女孩受到的影响积极。虽然性别规范(gender norm)在过去十几年间变得更加宽松和灵活,而且许多家长说他们对待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的”,但是,男孩身体的发育成熟更容易传达出“我很好”或“你不用限制我”的信号。女孩的身体发育会导致她们受到新的限制,而男孩的身体发育则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强的能力,进而给他们带来更多自由。

利巴最初的自我凝视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为什么家人突然让她在下楼吃早餐前穿好衣服?她要如何应对妈妈提出的不要再坐在爷爷腿上抱他的警告?爸爸那些时而友善时而坏心眼的身体“攻击”总是给她带来欢笑,她和弟弟在儿童期也一直很享受,但是为什么爸爸开始拒绝这样做了?当她离开浴室时,爸爸小心躲闪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她该怎么理解?还有,为什么妈妈对她外出时的得体行为和着装方式提出了新的要求?

青春期出现的性别差异并不是天生或固有的。它们从某种文化背景中产生,充斥着女性应该是什么样、不该是什么样,以及男性应该是什么样、不该是什么样的观念。在儿童期,孩子的表现通常被允许有一些灵活性。女孩可以大大咧咧,男孩也可以搂搂抱抱;女孩可以组装模型车,男孩也可以玩娃娃并打扮自己。但男孩在儿童期会更早地失去这种自由。一些家长在听到有人对自己的女儿说“女孩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或“你不用太聪明”的时候会感到震惊,但即使是这些(传统性别观念较弱的)家长,现在也还是会对他们的儿子说“有点儿男子汉气概”和“别当娘娘腔”这种话。虽然现在很多家长在看到女孩玩过去被认为是男孩玩的东西,或用过去被认为“像个假小子”的方式打扮自己时并不会感到不适,但他们仍然难以接受男孩穿“女式”的服装或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家长们常常对我说,他们并不是不能接受儿子的这类行为,但是他们想保护儿子免受他人可能会对他施加的嘲弄。

无论是对于男孩还是女孩,这种灵活性在青春期早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朋友、老师、电视剧以及社交媒体都在大谈“身为女性的意义”。理想中的美貌和身材扭曲了女孩的自尊,这不仅是因为她们认为自己达不到那种理想,还因为她们的外表和能否取悦他人变得更重要了。利巴发育中的身体使她与祖父、父亲以及弟弟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她的母亲也对她的着装、发型和妆容会向别人发出什么信号给出了新的指导。以爱的名义,利巴周围的人们引导她进入了他们所认为的一位身体成熟的女性所要面对的真实世界。通过这种行为,他们让利巴成了一个让她自己和他人都觉得陌生的人。

与朋友和兄弟姐妹在身体发育时机上的差异也会影响青少年自我凝视的强烈程度。利巴的身体发育得早而且迅速,出乎她家长的预料。利巴的姐姐杰西卡15岁,个子比利巴更高,但仍然有着儿童式的细瘦大腿和平坦胸部。作为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杰西卡的发育塑造了她的家长对孩子身体发育的预期,而小女儿的身体和性发育则让这对父母警觉起来。

男孩这边,乔纳斯的不适来自他仍然声调很高的娃娃音。他身边的男孩,特别是他刚进入的新高中里的男孩,说话的声音都比他低沉。这些男孩的言谈举止更加自如,他们因为自己达到了“男子汉”的标准而感到自信。那些在儿童期时不时冒出来的男性标准现在像钳子一样禁锢住了乔纳斯。乔纳斯对所谓“男人准则”(guy code) 的感知会被一个词、一句评判或一个轻蔑的眼神激活。这些信号即使针对的不是他而是与他类似的男孩,也会使乔纳斯受到暗示,让他觉得自己面临着没能满足男性标准的社交危机。

青春期也会使男孩的人际关系发生改变。虽然在这个阶段,一个儿子能从亲近母亲的过程中获益,但被叫作“妈宝”会令他感觉羞耻。在这个阶段,男孩们也能从直接而开放的亲密友谊中极大获益,但男孩之间的亲近会开始受到“性别警察” 的审查。在试着表达对亲密好友的依赖时,青春期的男孩说话会被打断并受到讥讽:“你说话听起来像同性恋。”根据“男人准则”,需要别人意味着软弱,或者意味着对他人有“超越兄弟情”的喜爱。

而对那些觉得自己不在“对的身体”里,并且认为自己日益明显的性别特征(无论是男性的还是女性的)与真正的自己不一致的青少年来说,身体的发育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是在强迫他们承受一种陌生的性别。14岁的马特解释道:“当小孩真好。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女孩也没什么。那就像是我的一个特殊的秘密。现在所有人都在谈论我变得多么英俊,对我说那些男性才说的话。他们是在对我说话,但是我想说,‘这具身体是错的,它不是我,你们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他们把我当作这个陌生人来对待。所有人都是这样,包括我妈妈。她会开我的玩笑。她觉得我尴尬的样子很可爱。但是我被困在了这具陌生的身体里。”

家长在面对青少年的自我凝视时经常感到无助,但却低估自己缓解或加剧青少年内心混乱的能力。这种情况出现的一部分原因是家长不知道这种混乱的根源。 KHOC7qSDNOsmCYvHkZu1IfXBqe8hnMofuTweiWdMy/Wl74rkOWPVAGqIyszj5Y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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