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我自己进入青春期之前,我就被教导要对青春期心怀恐惧。小时候,有一次我靠在母亲身上听她给我读书。我感受到她深长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包围着我。她有意识地用演员的腔调演绎书中的情节,她的声音使我的注意力从故事上转移开来。我看着她开合的嘴唇发出符合情节的声音,然后呆呆地看着她上唇上方的绒毛。那些绒毛被化妆品覆盖着,在她身边桌上笨重台灯的照耀下闪着光。她一边织东西一边读书,手臂的上下摆动让7岁的我的身体也轻轻摇晃着。“你会一直给我读书吗?”我没有等故事告一段落,突然问道,“等我长大了也会吗?”
突然的打断让母亲的注意力从书转移到她织的东西上。她是近视眼,因此倾身向前,眼睛凑到离针几厘米的地方。她两两一组数起针脚,喃喃低语中带着明显的喘气声。她似乎对数出来的结果很满意,于是往后靠在沙发上,告诉我:“等你变成少年、青年的时候,你就不会想让我给你读书了。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
我环视房间,想把一切都刻在脑海里。我想要保存这段记忆,把自己安放在这里,并从那个将要取代我的“陌生人”手中保护我自己。我所寻求的保障——连续性和永恒性——最终还是会被打碎。青春期即将来临,不论我喜不喜欢,它都将让我转变成一个陌生人。
多年间,我都认为这种看法是我母亲对于我将变成一个怎样的青少年的独特观点。直到25年之后,我开始做针对青春期的研究,我才了解到母亲的观点非常普遍。家长会问:“她小的时候很快乐,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喜怒无常?”家长还会问:“他小时候非常开朗也愿意相信别人,为什么他现在不跟我说话了?”我还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不认识她了。我那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好像被一个陌生人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