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会交替地使用情绪词。对于4岁的孩子来说,“悲伤”这个词可以用来描述恐惧、愤怒或者不开心的情绪。儿童展现出心理学家所称的“低粒度”,这意味着儿童对情绪的描述不是精确地聚焦某一种特定情绪。他们无法区分可能有某些相同要素的不同感受。
青少年则会花费大量时间关注自己感受的细节,以及自己的情绪产生的背景。青少年会与朋友谈论自己的感受,而当家长将这些感受归结为“不对的”时,他们就会大发雷霆。“你为什么总是生气?”托德的母亲问道。托德激烈地反驳道:“我没有生气!”这位母亲轻笑一声,儿子的强烈抗议刚好证明了她的观点。但对于15岁的托德来说,“生气”并不能描述他迸发的情绪。
“她不明白,”托德告诉我,“那种感觉更像某种挫败感。”停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而且,如果我是她说的那样,那也不是‘生气’,而是‘愤怒’。”这个15岁的男孩正在努力抓住某种情绪与另一种情绪之间的微妙区别。他朝着“高粒度”的目标努力,寻找精确的词语来描述特定的情绪。
青少年也在了解情绪的复杂性。比如,当他们感到悲伤时,他们可能也会感到孤独、羞耻、被孤立或忽视;当他们感到快乐时,他们可能也会感觉自己强大,感到兴奋、自豪、充满力量和渴望;当他们感到害怕时,他们可能也会感觉自己弱小,感到焦虑、无助、迷茫以及被拒绝;当他们感到生气时,他们可能也感到痛苦和愤恨;当他们受到羞辱时,他们可能会感到无助,但也可能产生报复心理。
随着青少年完善对情绪的概念,他们也经常因自己的情绪随情境或心境变化的迅速改变感到迷惑不解。伊拉在母亲让他放下手机打扫房间时感到生气,他因为不能继续浏览令他兴奋的媒体新闻而感到挫败。在浏览相关帖子时,他感到乐观、急切、充满活力。而母亲的命令打断了他的注意力,也提醒了伊拉他仍然是一个被家长希望遵守指令的男孩。他认为自己的需求被忽视了。这些想法都与“他的感受”捆绑在一起。
伊拉的母亲随后因为儿子响应她的要求而表扬了他,并说:“尽管我知道你不想这样做。”伊拉的气愤缓解了,但母亲接下来又提出了一系列“需要他马上做的事”,比如遛狗和叠好洗净的衣服,这让他的沮丧转化为悲伤,进而又转化为愤怒。伊拉觉得自己被困在了这个“愚蠢可怕的家”中。
儿童将情绪的短暂性当作人类特征的一部分。他们会在眨眼间从看似完全绝望的状态(如流泪、喊叫、呼吸急促、四肢紧张)转变到快乐的状态。但青少年会因为情绪像跷跷板上下摇摆般的快速转变感到慌乱。他们晚上躺在床上时还感觉欣喜、有力和乐观,可第二天早晨就觉得空虚、焦虑和被拒绝。
对于一些青少年来说,这些不同的情绪状态意味着不同的身份。“有三个我,”一个14岁的女孩在治疗过程中对特鲁迪·罗素说,“一个我愤怒、焦虑,不想吃饭,想要惩罚我,而且恨我……另一个我快乐、自信,而且对自己感觉良好……还有一个我处于中间,在两个极端之间困惑不已。”
不断转换的情绪增加了这个女孩对于她的身份的困惑。当不同的感受震撼她的内在世界时,罗素的这名来访者思考着“我是谁?”的问题。青少年会问自己:“如果我的感受有这么多层,而且不同情绪所在的层次毫无交集,我怎么能处理关于我自己和其他人的信息呢?”就像丹·西格尔所说的:“从内心来看,这些变化可能使青少年不堪重负,觉得生活过于困难并迷失方向。”但家长的理解能够帮助他们找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