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大脑与成人大脑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二者体验愉悦的方式。在我们感受到愉悦时最为活跃的脑区被称为“奖赏中枢”。通过脑成像扫描技术可以看到,当人感到愉悦或者期待愉悦时,这些区域会发亮。
神经递质是与我们的行为、思维和感觉同步持续释放的化学物质,我们的大脑会通过神经递质发送信息和接收来自其他细胞的信息,从而正常运转。对愉悦的感受或预期会导致叫作多巴胺的神经递质的释放,这种化学物质与美食、性、笑声或运动带来的满足感有关。在青少年的大脑和成人的大脑中,多巴胺都是引起愉悦感的化学物质,但奖赏中枢的结构在这两者中大不相同。
对于39岁的皮特来说,他的大脑很享受因暴雪而居家的这段时间的小小舒适。他可以补补觉、看几集最喜欢的电视剧,而且摆脱通勤的辛苦还让他有了足以维持舒适心境的愉悦感。而对于卢安来说,她的青少年大脑则几乎不会注意到这样微小平常的快乐。她的大脑需要新奇和刺激。
如果没有新奇的刺激物,青少年就可能被无聊感压垮。所以,在皮特享受可以休息、思考和完成非紧急任务的宁静时光时,他处于青春期的女儿却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她大脑的奖赏中枢的图像已经是死气沉沉的了。
青少年大脑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基准(日常的多巴胺水平)比成人大脑的低。一方面,这意味着青少年会更难体会到“这个还可以”的中性感受。另一方面,当新奇和刺激的事物使多巴胺这种“快乐激素”释放时,青少年的兴奋感就会更加强烈;与之相对,在多巴胺大量释放的过程平息后,青少年的失望感也就更加明显。当卢安和她的朋友在湖边的冰堆上行走时,活动和危险带来的兴奋感提高了她的多巴胺水平。大脑“说服”了她:当她感觉自己充满活力时,为什么要去关注那些消极的可能性呢?
当青少年与朋友在一起时,冒险和刺激的吸引力就会显著增强。家长通常会认为,孩子的某个朋友会对自己那个平时理性和负责任的孩子产生“坏影响”。可事实上,问题的关键不是朋友,而是在朋友的陪伴下,青少年大脑对风险的敏感性似乎被关闭了,此时的它们会怎样表现。(朋友对青少年大脑的影响将在第四章和第五章中进行详细讨论。)
有一种方法能够帮助我们理解上述情况。回想一下“被他人看到”对于利巴、乔纳斯和凯拉的影响:利巴在(她认为)自己被他人批判性的目光审视时会感受到某种痛苦;乔纳斯在得知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时产生了令他饱受折磨的不适感;凯拉在被不友善的目光观看自己的表演时感觉自己是在“苦修”——就像失去了自己的人生。青少年敏感的镜中我认为他人的看法是最重要的。
当青少年与朋友在一起时,笼罩在他们周围最为重要的危险是自己看起来“不好”或者不能融入团体。在青少年的思维里,与被嘲笑是“懦夫”和“扫兴鬼”或当团体里的“异类”相比,身体受伤、犯罪指控或家长惩罚等其他危险的分量就没那么重了。
朋友的陪伴还会给青少年带来强烈的快感。他们会体验到不可抗拒的兴奋,而这预示着刺激与快乐。当青少年在不结实的冰面上探索、开快车或毁坏财物时,对他们来说,冒险的优先级比安全更高。青少年的大脑渴望新的体验和冒险,而这意味着它们已经准备好接受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