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善是我的初中同学,毕业后他分到武昌造船厂工作,与我就读的武昌医士学校仅一墙之隔。他有空就来我们学校看我,他的单位我却一次也没有进去过,因为他们厂前大门口有个大牌子:工厂重地,闲人免进。
1957年暑假前的一个星期天,王秋善专程从武昌来汉口医士学校看我,去了我的宿舍,闲谈中,知道我们宿舍蚊子多,我却没有蚊帐,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中午,我在学生食堂买了一张七分钱的进餐券,招待他共进午餐。午饭后他约我到大街上逛,走到汉口解放大道万松园路口,我随他一起进了一家百货商店,他对售货员说要买一床单人蚊帐。付了钱,我又随他一起往回走。走到我们学校的大门口,他说:“再到你的宿舍去一下。”
我问:“有什么东西忘在我那里了?”他也没吭声。进到宿舍,他竟把刚买的新蚊帐,四方四正地挂在了我的床上。我感动得竟说不出话来。他离开我学校时,我眼里还闪着泪花。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1986年我转业到协和医院,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一个住院病人打听到他因为三线建设需要,早已离开了武昌造船厂,调到九江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我们终于联系上了。他来过我家两次,我们见面了真是无话不说,但他从未提及蚊帐的事。在20世纪50年代,一床单人蚊帐需要4元多钱,那时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几元。在中学读书时,我们常叫他“十八岁”,因为他当时已结婚、有孩子了,也就是有家庭负担,可是为我花钱那是毫不犹豫的。
我说了好多次,在我有生之年,要找机会去江西看看这位老哥哥。可是因为新冠疫情,看望他的计划是一拖再拖,等到2020年底,噩耗传来,他已离开了我们。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登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