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水从西向东,横穿整个汉阳县(现已划归武汉市蔡甸区),使汉阳县分为南北两乡。汉水以南的区域统称南乡,汉水以北的区域统称北乡。我们家乡在汉水以北,在汉阳县的最北边,离县城蔡甸镇约30公里,是汉阳县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各方面条件都很差,尤其是医疗条件。新中国成立前,渡头、三店、夹洲子三地,仅三店小集镇上有一家明友山开的小中药铺,群众有病多半是扛着、拖着,或搞点迷信活动祈求上天照应。因为实在是看不起病,真正找明友山看病的,也是少之又少。
1952年7月,考汉阳县第一中学前夕,我在村后被淹的水田里摸鱼时,不慎将铁丝扎进了左脚拇指,当时疼痛难忍,血流不止,但未作任何处理。第二天伤处感染,肿胀得像蛇头一样。我去县城蔡甸参加小升初考试时,连鞋都穿不上,是趿着一双木拖鞋去的。后来考取了汉阳县第一中学,就读中学了,伤口处还时时流水流脓,就是不愈合。
有一天,班主任通知全班同学利用晚上自习时间分批去校医室体检。进初中前,我从未与医生打过交道,如何体检,检查什么根本就不知道。有天晚上天黑了,轮到我去校医室,医生在我身上又是看,又是听,又是摸。当发现我的左脚拇指溃烂时,问我为何不治疗,了解我的情况后,又嘱咐我第二天来校医室治疗换药,然后对我说:“诊室外还有检查项目,你把体检表拿去,找护士继续检查。”
我把体检表递给护士后,护士叫我面朝前,坐在一张长板凳的前端,护士坐在我的后面。坐好后,护士问我:“哪响?”
我回答说:“汉阳县三店乡。”
护士提高嗓门、拉着长腔说:“哪响?”我继续说:“是三店乡。”
护士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三店乡四店乡的,我是问你哪里响?”原来护士是利用天黑,室外安静,坐在我身后,拉动音叉让其震动发声,以测试我的听力。
我这才明白了。
护士又一连问我三次哪里响。我都一一作了回答。最后她才说:“行,检查完了。”
“哪里响,三店乡”,虽然说是件小事,却让我尴尬了一辈子。不光当时尴尬,后来一想起这事,就自感不好意思。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此事,真是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每当我将此事讲给我的孩子们听,他(她)们都笑我是乡里人,没见过世面。
我的烂脚趾,遵医嘱,换了不到两个星期的药就收口了,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