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县一中,1901年建校,校名几度变更,于1951年3月更名为湖北省汉阳县第一中学。1952年秋季,汉阳县第一中学招收一年级新生七百多人,这无疑是该校建校以来招生人数最多的一年。当时,国民经济在恢复和发展时期,百废待兴,国家一下招收这么多学生,是有远见卓识的。同时也说明翻身得解放的工人、农民及其子弟对文化知识的渴望与追求。这里面很多学生后来都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骨干力量和有用之才。
到底是县城里的中学,与我们乡里的小学真不一样。初一年级一至四班设在一栋平房里,每间教室都宽敞明亮,桌子板凳高矮一致,摆放得整齐划一。最令人新奇的是,每个教室都有电灯照明,那时我们整个东西湖地区及全县大多的乡村还没有用上电哩。我被编入初一(三)班,全班62人。每个教室门口的门框上都挂有班级标志牌,班主任的名字也写在上面,非常醒目。
学校的一切,都让我们这些从乡里走出来的孩子感到新鲜。
一下扩招了七百多名学生,对学校来说,困难是可以想象的。百分之九十的学生来自全县不同的农村,而且离学校很远,走读是不可能的,只能住读。住哪里?好在学校位于蔡甸镇西头,紧靠大街,多数商铺楼上的房间基本上是空着的,还有数家商铺楼上楼下都是空着的。学校就把这些空着的房间租为学生宿舍。我们一年级男生都住在几家商铺的楼上,打通铺、睡地板。女生则住校内专门的院子里。
到了二年级以后,床铺变为高低床。高低床当然比地板要好,但它也有一个大缺点——木质高低床的缝隙里容易藏臭虫。一到夏天,臭虫可猖獗了。臭虫叮咬,一是影响睡眠,二是被叮咬后可形成丘疹、局部红肿,甚至全身过敏等,还伴有瘙痒不适感。那个时候,有一种消毒杀虫剂,叫六六六粉,属于有机氯农药,常施于蔬果等农作物,对昆虫有触杀、胃毒和熏蒸作用,是一种广谱性杀虫剂,多用来防治果树、蔬菜、水稻、经济作物等多种害虫,对蚊、蝇、臭虫也有消杀作用。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将六六六粉用水调成糊状,按压在木头床的各个接头处及铺板与铺板间的夹缝中,的确起到了杀灭臭虫的作用。
但其实六六六粉的毒性是很大的,在环境中存留的时间也长,不易降解,如果通过食物摄入,呼吸或者皮肤吸收,可严重危害人体健康。许多国家已禁止使用,我国也于1983年全面禁止生产和使用。现在回想起这事,真还有点后怕哩!
我们吃饭的事也值得回忆。每餐一千多个学生同时开饭,饮食卫生那可是丝毫也不能马虎的。没有食堂,各个班级教室前的空地就是开饭的地方。八人编为一“桌”(但根本就没有餐桌),一“桌”两盆菜,一荤一素,分盘吃饭,或蹲着,或站着,吃完了离开。如果遇上下雨天,各班教室就成了各班的食堂。
我读中学期间,生活水平很低。在蔡甸县城街上的饭馆吃一餐饭也不过六七百元钱(即现在的六七分钱)。为了招揽食客,有些小餐馆的老板娘还用高调的蔡甸腔吆喝食客用餐:“吃饭咧!吃饭咧!热茶热饭咧!吃了赶伴咧!”
我们汉阳县一中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月七万元(即现在的七元)。伙食不错,多数情况下都有莲藕烧肉。莲藕真是个好东西,既好吃,营养价值也高。
1952年汉阳县第一中学招收了那么多新生,棘手的还有男生的生活用水问题。那时整个汉阳县,包括县城蔡甸镇都没有自来水,学校院内有一口机井,专供饮食用水。另一口土井,则专供校内居住的教师及女生的生活用水。我们这些住在校外的住读生,只能在附近的堰塘或水稻田里取水刷牙、洗脸、洗脚。遇到下雨天就困难了,因为堰塘、水田里都是含泥沙量很大的黄泥巴水。现在看来,那时的卫生、环境条件是差了些,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