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四起之际,刘季正领着一行人,白日里隐匿,夜里前行,一路向南,朝着芒砀山泽出发。
他们沿途经砀水支流、沼泽之地,听得见哗哗流水,却看不清小水坑,不时有人陷入软泥地,众人就互相提醒,搀扶着在山路上行进。前面探路的人忽然来向刘季禀报:“前面一条大蛇挡住了去路。”
刘季一听,行至队伍前面,手起剑落,将蟒蛇斩为两截。
后边的人跟上去时,却隐隐听到有哭声传来,循声而至,见一老媪坐于斩蛇之地,便上前问道:“老人家,何事如此伤心,在深夜里号哭?”
“有人杀了我儿。”老媪哭着说。
“因何被杀?”
“我儿是白帝之子,化为白蛇卧于道上,被赤帝之子斩杀了。”
明明是一条蟒蛇,哪来的什么白帝之子、赤帝之子,壮士们觉得这个老媪故弄玄虚,老媪却突然钻入夜色里,不见踪影,几人既惊惧又疑惑。第二天,大家都在讨论“老媪夜哭赤帝之子杀了白帝之子”的故事。刘季听到大家的讨论,心中暗自得意。随同的一行人,更是笃信刘季有神灵庇佑,因而日益畏之,敬之。
刘季带众人来到山顶险要处,寻一开阔地安营扎寨。壮士们砍树、剖竹、割草,就地取材,搭建茅棚。受客观条件限制,他们饮食起居简陋,整日里还要时时警惕,不叫生人发现,免不了临时紧急转移,变换藏身之处。
不久,附近村庄里被官府追逼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渐次加入,队伍逐渐壮大。
刘季放走刑徒的消息传到沛县时,最担心的莫过于萧何和吕雉二人。
萧何在县衙里能随时了解官府动态,可对于山中刘季的消息却无从得知。他碍于身份,同时出于安全和保密考虑,不方便去寻找故友。他斟酌再三,认为能与刘季取得联系且最安全的人选,就是吕雉。
入夜时分,吕雉来到萧何家,一脸忧愁地说:“眼看就有半个月了,仍不知死活,真是要急死人。”
“我料刘季有办法稳住大家,只是你要冒些险了。”萧何严肃地说。
“儿女我已安顿到娘家了,没有后顾之忧。”
“那就好,你趁夜赶三十里路,将这些吃的穿的带给他们。我倒不担心他们没地方藏身,就怕没有食物,一急之下难免做出傻事,骚扰黔首。”萧何指了指门边的一个长包裹对吕雉说。
“此去若有不测,望萧兄有心照看我那一双儿女……”吕雉站起身来就要出发。
萧何爽快地说:“刘吕两家的事,请你放心。此事干系重大,我不便出头露面,也请多谅解。”吕雉虽然已经打扮成中年妇女模样,可毕竟夜里要走几十里路,沿途又常有野兽出没,萧何十分担忧她的安全。
吕雉背起包裹,轻声说:“萧兄不必担心,刘季已派人前来保护我。”
“谁?”萧何顿时警惕起来,压着嗓子急促地说,“胡闹!万一走漏风声,你这不是把刘季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是我!”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走进屋来。
萧何看清来人的面目后,高兴地说:“卢绾,原来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卢绾和刘季是同乡,而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卢家和刘家一向交好,卢绾一直是刘季的死党。
萧何正色对卢绾说:“你最好随身带把短剑,不可佩戴长剑。虽说是黑夜,也要注意,不要无端生出什么枝节来,坏了大事。”
卢绾点点头:“绾谨记在心。”
拂晓时分,吕雉和卢绾来到刘季等人藏匿的山上,晕头转向,始终找不到人。吕雉急得喊起来:“刘季,你这没良心的,再不出来,我真要回去了!”躲在密林深处的刘季听到叫喊,就循着声音来找,待看清楚是吕雉后,刘季一下子跳出来抱住她,亲亲热热地嬉笑着说:“细君(妻),亭长想你想得好苦!”
吕雉挣扎着回转身,猛地伸出拳头朝刘季胸口砸去:“你这没心肝的,我急成什么样了,你倒这般嬉闹。”
卢绾在一旁已将包裹卸下,刘季接过来,感激地说:“兄弟,这一路辛苦你了。”
刘季又招呼众兄弟:“快来,见过嫂夫人!”
众人一边向吕雉行礼,一边喜出望外地盯着刘季接收的食物补给。
傍晚时分,吕雉和卢绾要上路归家,刘季告诫吕雉,让萧何等人多留心县里的消息,及时通报,充当众兄弟的耳目。
之后,吕雉就常常来往于沛县和芒砀山,为刘季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