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三十六年(前 211 年),有流星坠落于东郡,在地上变成了石头,有人在上面刻字“始皇帝死而地分”,秦始皇派御史查问刻石之人,没有查到,便下令把石块附近的居民诛杀殆尽。
杀人容易,诛心却难。反秦的苗头在高压下迅速破土而出。
豪杰们或打着恢复六国的旗号积聚势力,或成为逃民聚啸山林。刘季与众刑徒即为后者。
此事在沛县引起了极大震动,按秦《亡律》:逃避某种身份与戍役去亡,当斩!不仅逃亡的刑徒和刘季按律当斩,县府要员也要受连坐之责。县令进退两难,若上报,难逃干系;不上报,等朝廷追究下来,更是罪加一等。
正在县令焦虑之际,秦始皇在东巡途中暴病而亡,无形中算救了他一命,他决定“凡事等等看”,待政局稳定了再说不迟。
秦始皇驾崩后,大秦帝国由谁来主宰,整个天下都在观望。
皇权更替,往往伴随着皇家贵胄们用刀光剑影搅动的血雨腥风。
按照秦始皇遗愿,诏令长子扶苏回咸阳治丧,意即让他即位。七月丙寅下完遗诏,秦始皇崩于沙丘平台。“书已封,在中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未授使者……高乃与公子胡亥、丞相斯阴谋破去始皇所封书赐公子扶苏者,而更诈为丞相斯受始皇遗诏沙丘,立子胡亥为太子。”
中车府令赵高和丞相李斯一辈子对秦始皇唯唯诺诺,却在他去世后篡改遗诏,另选更听他们指挥行事的胡亥为皇帝。
秦二世胡亥即位后,在赵高的主导下,当即赐死公子扶苏。秦朝大权旁落赵高之手。胡亥无心管理国家,任由赵高等人肆意妄为,甚至修改律法,变本加厉地压榨民众。以押送服徭役人员为例,受天气、身体条件等多种因素影响,可能会延误,不能按预定的日期到达。对于误期者,《徭律》规定:服徭误期达三到五日,只是予以警告;误期达六至十日,罚一盾;误期超过十日者,罚一甲。而秦二世变更的法律规定,戍边误期者,不问缘由,一律斩首。
胡亥、赵高等人,推行更为繁重的徭役和严苛的法律,无疑是在反秦的火焰上添了一把柴火。
秦二世元年(前 209 年),朝廷大力征发百姓至渔阳戍守边境。阳城人陈胜和太康人吴广被编入这支队伍中,指派为“屯长”。行至大泽乡时,天降大雨,道路阻隔。众人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发了愁,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按期到达指定地点,依二世之律当被斩首。
陈胜、吴广讨论后认为:既然到达渔阳后必死无疑,逃亡是一死,起义反秦也左右不过一死。既无生路,何不自寻活路?
陈胜说:“天下苦秦久矣!我听说二世原是少子,本不应立为皇帝,应立公子扶苏为皇帝。公子扶苏因多次向皇帝劝谏,惹恼了皇帝,所以被派往边疆。扶苏宽厚仁慈,本无罪,却被二世杀害了。很多百姓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楚国名将项燕战功赫赫,爱惜士卒,楚地的百姓都很爱戴他,有人说他死了,有人传他流亡在外。我们现在何不诈称是公子扶苏、项燕的队伍,率天下人举事,必定有很多人响应。”吴广很认同陈胜的意见。
陈胜、吴广这一谋略无疑是高明的,他们打出本应继承皇位的公子扶苏的旗号,可以从内部分裂统治阶级,动摇政权,对矫旨篡位、不得人心的秦二世造成威胁。而用项燕的旗号,则可以得到楚地百姓的支持。
他们不仅想好了举谁的旗号,更请出天地神仙来帮忙。陈胜指使人在帛书上写了“陈胜王”三个字,置于上市的新鲜鱼腹之中。第二天清晨,被授意的士卒买到鱼后,在鱼腹中取出了“陈胜王”的帛书,众人震惊之余深深感受到了神秘力量的召唤!当晚,吴广又派人到驻地旁边的神祠中点燃篝火,学着狐狸的声音,喊道:“大楚兴,陈胜王。”陈胜和吴广的鱼腹丹书、篝火狐鸣,与刘季关于“龙”的奇异之说可谓异曲同工,皆是借助“神力”博取人的信任。而这种“神的启迪”常常具有极大的煽动性,甚至带有“不可违拗”的魔力。
此前,吴广已做足文章。他平时爱惜士卒,体谅民夫,大家都愿意听命于他。
押送途中,吴广多次趁将尉喝酒之后,说些“不如逃亡”之类的话来激怒他们。将尉用竹杖殴打吴广,还拔剑要杀死吴广。吴广夺剑杀死了将尉。陈胜伺机而出,召集众士卒,大声喊道:“各位在这里遇上大雨,都误了期限,误期按规定要杀头。即使不被杀头,将来戍边死去的肯定也有十之六七。壮士不死就罢了,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难道那些做王侯将相的,都是天生的贵种吗?”陈胜的一番慷慨陈词,激起了士卒们“争当王侯”的豪情壮志,一起高呼:“甘愿受命!”
于是,二人便诈称得公子扶苏、项燕密令,自称“大楚”,设坛盟誓,用将尉的头祭天,宣布起义讨秦。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起义军势如破竹,占领了大泽乡,攻下了蕲县,攻克铚(今安徽濉溪)、酂(今河南永城)、苦(今河南鹿邑)、柘(今河南柘城)、谯(今安徽亳州)等地。起义军沿途招收人马,待到陈郡时,已有兵车六七百乘、骑兵千余、士卒数万人。
天下大势的天平,已经向起义军倾斜。陈胜、吴广起义后,英布、彭越、秦嘉、项羽等纷纷响应。沛县县令非常担忧,因为陈胜、吴广起义地,距离沛县最近的地方不过百余里,县令害怕起义军朝沛县进军。
眼见起义军将兵临城下,县令只想着如何自保,哪还有心思去管刘季放走刑徒这些小事。况且刘季是吕公的女婿,吕公又是县令的好朋友。他又想到萧何和刘季一伙人称兄道弟,打得十分火热,心想:这么多年,萧何帮着刘季,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事情,刘季这次放走刑徒,似乎不是鲁莽之举,而是有预谋的行动,是和朝廷彻底决裂,万一哪天他杀回沛县,不得先拿我这颗项上人头祭旗?想到这里,县令手心发冷,却也无计可施,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早日发现刘季的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