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20世纪初,一些南极探险家仍然支持这样的理论:储存的食物腐烂、血液酸中毒以及细菌感染是造成坏血病的原因。尽管强制配给柠檬汁在19世纪初几乎消除了英国海军的坏血病,尽管人们已观察到极地地区的因纽特人食用富含维生素C的海豹鲜肉、脑、心脏和肾脏而从未患过坏血病,尽管许多探险家积累了相当的经验(他们预防坏血病的措施包括尽可能多地食用新鲜食物),英国海军指挥官罗伯特·福尔肯·斯科特(Robert Falcon Scott)仍坚持认为坏血病是由受污染的肉引起的。另一方面,挪威探险家罗尔德·阿蒙森(Roald Amundsen)从不敢对坏血病的威胁掉以轻心,他的南极探险获得成功,新鲜的海豹肉和以狗肉为主的饮食功不可没。1911年,他从南极返回,全部行程大约1400英里,却没有任何人生病或发生事故。相比之下,斯科特的团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在1912年1月到达南极点,但在回程途中,因为天气恶劣(现在看来那是多年来南极出现的最糟糕天气)而耽搁了行程。由于几个月来缺乏新鲜食物和维生素C,坏血病的症状开始在船员中出现,他们为返程所做的努力也大大受阻。在距离一个食品和燃料存放地只有11英里的地方,他们耗尽了力气,无法继续前进。对斯科特和他的同伴来说,区区几毫克抗坏血酸就可能完全扭转境况。
如果抗坏血酸的价值早一点儿得到认识,今天的世界可能会非常不同。如果船员能保持健康,麦哲伦可能就不会在菲律宾停留。他本可以继续为西班牙占领香料群岛的丁香市场,一路高歌猛进、逆流而上,驶向塞维利亚,享受第一个环球航海家应得的荣耀。如果西班牙垄断了丁香和肉豆蔻市场,荷兰东印度公司可能就无从建立,现代印度尼西亚的面貌将大为改观。如果欧洲最早开始海上远途冒险的葡萄牙人获悉抗坏血酸的秘密,他们可能会在詹姆斯·库克之前几个世纪就已经探索了太平洋。葡萄牙语现在可能已经是斐济和夏威夷的官方语言,这两个地方可能已经跟巴西一样,成为无远弗届的葡萄牙帝国的殖民地。如果伟大的荷兰航海家阿贝尔·扬松·塔斯曼(Abel Janszoon Tasman)在1642年和1644年的航行中掌握了预防坏血病的知识,就能登陆后来被称为新荷兰(澳大利亚)和斯塔顿岛(新西兰)的土地,并宣称这些土地归荷兰所有。南太平洋的后来者英国人后来建立的帝国也就不会那么庞大,对全世界的影响力也会小得多,甚至连今天的影响力也会大大地减弱。上述种种推测或许可以让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就是抗坏血酸理应在全球史以及全球地理格局的塑造中占据显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