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篇序是要流产的。我跟Jane说:“我实在写不出来了,要不放过我吧,你一个人写后记也挺好的。”Jane说了一句:“人生能有几回序?”
于是我又坐到桌前了。
确实如Jane所写,我们的关系是外人看文字可能完全想象不到的。从认识到现在,除了次数不太多的见面,彼此联系很大程度靠写信。但这并不妨碍我跟她惺惺相惜,因为有的人你就是会觉得与他气味相投。
我现在还记得去柏林在她家玩的那天,是我少有的放空自己的日子(即使仍然在回工作消息)。Jane当时的家就在柏林周末跳蚤市场Mauer Park门外。Mauer Park是那种少有的毫无精品的破烂市场,我转了转之后就去她家了,在她家翻书,无目的地闲聊。到饭点了,就看着她忙活,她也说:“我来就好,你帮忙反而会添乱。”于是,我只能干些简单的事情,比如点蜡烛、放瓶花、倒酒……然后就是欧洲节奏的一顿饭: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三四个小时。这真是我成年生活中难得的“躺平”时刻,不会紧绷着神经,也不太想工作,看着Jane,就觉得生活仿佛不需要时间、计划,随遇而安就好。
我们写信的十年见证了Jane的海外旅居生活,她离开上海的家,先从美国东海岸跨大西洋去了伦敦,几年后又再次向东搬到了现在的柏林。Jane的“漂泊史”仿佛是西方文明拓展史的逆旅,她从新世界回归了旧世界。而柏林,曾是旧世界的中心,也是其中最离经叛道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她喜欢这种混乱和秩序的平衡。回看这十年,我觉得她越来越坦然,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情感、生活,这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感觉真好。
她是物理上的漂泊,我是心理上的放逐。疫情前,我的时间确实一半都在路上,有时甚至一个月就能飞地球一圈。我也喜欢这种在路上的感觉,可能因为我是水瓶座,喜欢变化,充满好奇心。疫情期间居然近三年没出国了,放到以前真的难以想象。虽然每天在国内忙碌,但我的内心一直有种漂泊感,不时想想是不是在平行世界中,我会喜欢Jane那样的生活。
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编辑催稿时,我俩都忙到爆,我在忙着开会、加班,Jane呢?在忙着奶娃……但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我们写信,是在写给对方,但很多时候也是在写给自己。
我们都有那种跟主流保持心理距离的疏离气质,外人看着可能有些清冷,甚至高傲。 但其实完全不是,看了这本书,你会发现,我们对这个世界、对生活本身,都饱含热情……
哪怕是烂到透的Mauer Park,我们也会在拨开人群相遇的那一刻,绽放温暖的笑容。
我们写信,分享眼前的落叶抑或告知脑海中划过的某个想法,他讲着海岸、孤单与流逝,我讲着流星、逃离与永恒……
第一次见SSS是在飞机机舱里,187cm的他,卓尔不群,在我身后睡了一路。再一次见他,是在华盛顿,我们一起吃了顿西班牙饭,聊了聊这些年我们在世界各地的微醺和奇遇。前几天,我在纽约接到他的电话,他说,Jane,我们写信吧。我说,好啊,写写我们热爱又痛恨的漂泊生活。然后,他说,今天是七夕,我们的信,也写了爱情。
· Jane ·
我和简安认识之前,她还没成为女作家(她的书《与疲惫生活的正面交锋》一出就卖得不错),我也没去GQ杂志工作。我俩每次见面吃饭聊的都是未上路的放逐梦和未实现的爱情愿望。
我俩是一起去南澳的时候认识的,但产生共鸣却是在纽约或加州。东西海岸之间,以下是我俩的通信,正巧赶上七夕,貌似也应情景。
· SSS ·
2015年,同在北京的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