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能性腺

当珍妮处于胚胎期，刚开始在母亲子宫内发育时，她的干细胞接到了它们将来应该变成什么样的指令，有的干细胞要变成肝细胞，有的要变成神经细胞，还有骨细胞、皮肤细胞等。于是，它们遵照指令，将所需基因表达的效率上调，同时“屏蔽”其他的基因表达，制造出来的蛋白质使细胞分化，构成必要的组织，让胚胎发育成人体。对于没有“性别差异”的组织，以上过程所有人基本一样，毕竟人人都需要肝脏，都需要骨骼。但睾丸和卵巢就不同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要长睾丸或卵巢。因此，发育中的胚胎是怎么知道该如何选择的呢？是选择通往卵巢的道路，还是选择通往睾丸的道路？

胚胎在发育的早期阶段，不论男女，都是一团未分化的细胞。这团细胞聚集在后来会变成肾脏的结构上，其中有的形成了原始的双能性腺。第6周时，性腺中的细胞开始分化，形成男性或女性的性腺。具体发育成哪一种，取决于性腺细胞DNA中的基因听没听到“疾呼”。发出“疾呼”的是一种高浓度蛋白质，名叫SRY（Y染色体性别决定区）蛋白。SRY蛋白由SRY基因编码，你也能猜到这个基因就位于Y染色体上。

决定胚胎细胞能不能发出“疾呼”的是使卵子受精的精子。一般来说，每个精子携带一条X或Y染色体，而所有卵子都携带一条X染色体。因此，胚胎细胞是继承XX染色体还是XY染色体，全看精子带X染色体还是Y染色体——精子决定着原始性腺的命运，因为SRY基因在Y染色体上（见图3—3）。

在胚胎大约6周的时候，Y染色体上的SRY基因就会开始被转录，制造SRY蛋白了。SRY蛋白会增加（或有时会降低）其他染色体上部分基因的转录效率。受其影响尤其显著的是17号染色体上的基因SOX9。 ^[9] 它是SRY蛋白首先上调活性的基因之一，上调后，SOX9蛋白的制造就开始增多了。增多的SOX9蛋白会改变原始性腺细胞中其他基因的表达。通过这种方式，SRY基因指挥原始性腺细胞内制造特定的蛋白质，正是这些蛋白质让原始性腺细胞逐渐产生了睾丸细胞的特征，同时抑制了指挥原始性腺细胞分化成卵巢细胞的基因。最终，由于Y染色体上SRY基因的表达，许多其他“下游”基因受到调控，最终导致构成原始性腺的细胞团分化成了睾丸，而不是卵巢。

卵巢的完整发育需要两条X染色体和许多不同基因的表达，但不存在用于睾丸发育的Y染色体上的那种“总开关”。如果在原始性腺发育的关键期（胚胎发育的第6周）SRY蛋白的浓度不够高，卵巢就会开始发育。也就是说，如果没有Y染色体，SRY蛋白的浓度就不会激增，睾丸也就不会形成。与此同时，如果在睾丸发育过程中必需的SOX9等重要基因的表达不正常，一个人就算有XY染色体，也会形成卵巢。在这些情况下，胚胎一般发育为女性，尽管其卵巢在成年后可能无法发挥全部功能。由此可见，一个人的性别并不一定与其性染色体完全一致，主要还是看引导胚胎睾丸或卵巢发育的基因表达的特定情况。

我承认，我直到30出头进哈佛大学读博，和本科生一起上行为内分泌学的课（我的入门课程之一），才真正了解性别的奥秘（大多数研究生都会选几门本科课程）。我一直很想探索我观察到的两性之间的差异，但从没有认真思考过两性如何发育出截然不同的基本特征。过去，我想当然地认为从受精开始，每个人就只能朝着两性中的一个方向一路行进，要变成男孩的胚胎肯定只有发育成睾丸、阴茎（和男性生殖器官的其他部分）的细胞，要变成女孩的胚胎肯定只有发育成卵巢、阴道（和女性生殖器官的其他部分）的细胞。后来我又学到胚胎细胞在第6周的时候开始分化成卵巢或睾丸，继续形成阴道或阴茎，我简直对自然选择的效率感到敬畏。男性和女性的身体构造是大体相同的，自然选择只是在单一的身体构造上进行了“细微调整”。学到这儿，我觉得两性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了，我们所有人其实由几乎完全相同的物质构成。 6FF1IHEuR8BpqXZfv89ntALvYsS2QDW3J1jwWQDChuyy5PADgXg9TCraOGTMAs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