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会想,一个人身体里(几乎)每个细胞都带有XY性染色体,怎么可能发育出阴道呢,更别说乳房增大、臀部变宽、声音变高亢、皮肤变嫩滑了,但珍妮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3] 性染色体本身并不能促进(或抑制)性征,性激素才能。有时候,性征和性染色体并不完全对应。
男性有阴茎,而女性没有,男性面部生须,而女性乳房发育,并不是因为这些特征的基因只由一种性别独有。导致能够产乳的乳房发育、臀部变宽这两种特征的基因并不是女性的“专利”,同样,控制嗓音低沉和面部胡须的基因也不是男性的“专利”。两性在基因上都具备了表达几乎所有性别特征的能力,不同人之间真正不同的其实是哪种基因更活跃,活跃到了什么程度。有些女性宁可花费成千上万美元也要去除脸上乌黑的毛,有些男性与男性乳房发育做斗争,被人笑话,他们就能现身说法。跨性别者完全可以让身体呈现另一种性别的特征也是这个原因。当然,由于男性有Y染色体而女性没有,人类也是有一些因性别而异的基因的。只不过Y染色体上的基因很少,人的其他22对染色体上有2万到2.5万个基因,Y染色体上只有70个左右。 [4] 但你可别小看这些基因,它们造成的影响可大得很,尤其是其中一个,能够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5]
想了解几乎拥有相同基因的男性和女性,为什么能发育出截然不同的身体构造,你可以想象一下烘焙饼干。你在厨房里准备好了烘焙各种饼干用的所有原料——黄油、红糖、白糖、苏打粉、发酵粉、面粉、巧克力豆、燕麦片、坚果等,简直应有尽有。有了这些原料,你可以尽情烘焙好几百种不同的饼干,此时,你的朋友专门点了一种:巧克力豆饼干。
于是,你把食谱翻到巧克力豆饼干这一页,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把需要的原料准备好,混合,开始烘焙。最后,你俩一起吃完了温热、酥脆的巧克力豆饼干。
当珍妮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她从一个不断分裂的卵裂球逐渐变成了发育出不同组织的胎儿。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多能干细胞分化形成了不同种类的细胞。发育中的胚胎的细胞能够“读取”特定的基因来制造特定的蛋白质,将自己变为具有特定功能的细胞,如肌肉细胞、红细胞、神经细胞等,就像你可以选择不同的食谱来烘焙不同种类的饼干。
我们每个体细胞都有46条染色体,包含人类的整个“基因组”,即DNA(脱氧核糖核酸)的总和 [6] 。DNA是一种分子,形似两根缠在一起的细长弹簧。如果把一个细胞里的全部DNA分子首尾相连,其长度约为1.8米 [7] ,而如果把人体内所有细胞的全部DNA分子首尾相连,甚至可以在地球和太阳之间往返200次 [8] 。基因就藏在这些DNA里,是由四个不起眼的字母A、T、G、C(碱基)组成的字符串,为蛋白质的制造提供指令。
你可以把每个基因都当成制造某种蛋白质的食谱,科学地说,就是特定的基因“编码”特定的蛋白质。基因写明了制造每种蛋白质所需的必要成分,以及各种成分的加入顺序。当然,制造蛋白质加入的不是黄油、糖和面粉,而是不同的氨基酸。氨基酸也是一类化学物质,人类的蛋白质由21种氨基酸构成。有些氨基酸你可能不陌生,比如苯丙氨酸,可用于制造人工甜味剂阿斯巴甜,再比如色氨酸,火鸡中富含这种氨基酸,听说感恩节时人吃完烤火鸡之后就会昏昏欲睡(不过这没有科学依据)。
以胰岛素基因为例。胰岛素基因能指挥51个氨基酸聚合在一起。由于人体内的氨基酸一共只有21种,所以有些氨基酸会被重复利用,就像一块饼干的配料可能有10颗巧克力豆和4个核桃仁。“烘焙”胰岛素时,细胞得先“阅读”食谱,然后准确地把原料“混合”起来,开始“烘焙”(见图3—1),也就是把基因转录,再翻译成蛋白质(见图3—2)。整个“烘焙”的过程叫作基因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