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存在了30余年的思潮或理论,学术资本主义理论具备成为分析视角的可行性。例如,斯劳特等人试图从收入与支出的教育财政行为来推断学术活动的性质转变,揭示高等教育领域内发生的实质性变化,并指出根据办学经费的流向可以描绘知识资本的演进轮廓。斯劳特认为关于学术资本收支问题,既能从投资主体的属性和诉求,也能从资方意图上窥测学术活动性质的转变,因为外部资源往往具有限定性用途(designated applications) 。朱迪思·沃克(Judith Walker)以学术资本主义时间体制为工具,探究时间观下的学术资本主义在大学中的发展样态,从时间资本维度剖析了大学教师为何陷入“忙文化”和时间饥渴,提供了理解学术职业的新思路 。付八军以学术资本主义视角探讨大学教师学术创业问题,立足于学术资本主义时代背景,着重探讨学术资本主义与学术资本转化、学术资源转化的区别与联系,澄清了学术创业的应然性和必然性 。胡钦晓揭示了学术资本到学术资本主义的转向对大学职能及学术职业价值定位的影响,担忧教学商品化、科研市场化和服务契约化对学术传统和育人文化的侵蚀。王建华则对高等教育发展历程进行了基于学术资本理论的划分,认为大学先后经历了以资本主义的方式管理学术事务的“学术管理资本主义”阶段和以学术资本转化的方式统领大学全部事务的“学术资本主义”阶段;同时在形式上,大学也由“国家科层管理模式”转向“市场资本运作模式” 。
众多学者从学术资本主义理论出发,从知识资本化的理念、模式、制度和文化等维度审视大学使命、办学定位、管理体制、教师身份、科研转化等诸多方面,充分证明学术资本主义作为理论视角的可行性。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学术资本主义提供了一个研究知识驱动经济背景下的高等教育学理论维度的载体,因为作为一个提出了结构与行为的概念和理论” ,它具备分析可行性。作为一种分析视角,学术资本主义理论框架虽然存在被质疑和推敲之处,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从知识资本转化立场解读大学及其成员的价值观念与行为模式的转变。相反,从学术资本转化立场出发,有助于拓宽学术身份相关研究的理论体系和研究视野,凝练更清晰而全面的教师形象,为教师专业发展和自我意义探寻提供支持。
学术资本主义理论提供的视角只是基于学术市场化现实语境来审视和解读学术职业变革的一种方式,并不是唯一或主导范式。例如,文化冲突融合范式对学术职业文化属性的审视、政治制度规约范式对学术职业权力属性的审视、道德情感认同范式对学术职业伦理属性的审视,都可用来审视学术职业变革。学术资本主义理论天然带有视野局限性,它无法全面描述学术职业变革的全部状态,只能揭示出在学术资本主义现实语境下学术职业变革的实然与应然。但这并不妨碍用学术资本主义理论理解和分析学术职业变革,也非否定其他理论的研究价值,而是根植于学术资本主义现实语境和时代趋势,提供重新认知和建构学术职业变革图景的某种思路,增添人们对学术职业认知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试图以某种理论或视角揭示事物全貌的行为必然失败,但这不妨碍借助该视角审视学术职业变革的价值。一句话,我们要对理论的诠释力或信效度持担忧之心,但更需要担心的是:在运用该理论解释问题时的思维逻辑是否自洽,材料是否完整,观点是否客观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