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农民专业合作社既是追求盈利的经济组织，又是有共同需求的成员所成立的互助性组织，是带动小农户融入现代农业的理想组织形式。但我国多数合作社也存在着普通社员参与和分享不够的问题，严重制约了合作社的持续发展。在农业产业化经营持续推进的背景下，合作社自其产生伊始就嵌入农业产业链整合的市场环境之中。随着现代市场竞争由单个企业间的竞争扩展为产业链竞争，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无论对于其自身绩效改善，还是对于整个农业产业链竞争力提升均有着重要作用，产业链垂直整合是我国合作社发展的重要趋势。

结合新制度经济学，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深化的过程同样是合作社内部组织变革深入的过程，随着合作社经营策略由生产导向型转变为价值增值型，需要同步调适合作社的成员关系（社员参与）、内部制度等，这样才能确保合作社组织目标的实现。据此，为更清晰地把握合作社发展趋势，我们有必要回答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将如何影响社员参与、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和社员参与如何影响合作社绩效等问题，从而为优化关于合作社的公共政策提供理论依据。

本书通过问卷调查法获得四川成都市、雅安市、自贡市、眉山市 12县区的 331 家样本合作社的数据资料——覆盖了山地、丘陵、平原三种地形类型，并据此进行计量实证分析；通过访谈获取 3 家样本合作社的案例，验证理论和实证分析结果，并进行拓展性研究。本书的研究内容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的影响。探讨在产业链垂直整合背景下合作社与社员之间的相互依赖性，分析在不完全契约条件下合作社如何通过完善契约的补充治理机制达到促进社员参与的目的。二是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绩效的影响。从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的双重维度构建合作社绩效的综合评价指标体系，利用熵值法进行绩效评价；分析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总体绩效、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的影响。三是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和社员参与对合作社绩效的影响。运用依次检验法和自助法，检验社员参与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绩效影响中的中介效应。本书还分析了在对合作社绩效的影响中，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与社员参与是否存在交互效应。

本书的主要结论包括五个方面：

第一，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普通社员参与起到显著的积极的作用。从不同社员参与类型来看，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的影响效果由大到小依次为社员投资参与、产品参与、管理参与。这表明：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背景下，社员参与合作社符合社员与合作社双方的共同利益。对于合作社而言，社员参与可以满足其原料控制需求、风险防范需求、内源融资需求；对于社员而言，参与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可以实现自身收益增长。

第二，若考虑到资产专用性的情况，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有着既吸纳又排斥的双重关系。一方面，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投资参与、管理参与的影响中，资产专用性起到正向中介效应。这说明尽管交易成本增加，多数合作社仍选择双边治理结构，而非转变为统一治理结构（投资者控制企业），即通过完善合作社与社员之间契约的补充治理机制，降低交易成本，从而增强契约稳定性。另一方面，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产品参与的影响中，资产专用性起到遮蔽效应。其原因在于：合作社为保证农产品品质，会选择自建生产基地以供应部分高端市场的产品，或仅收购社员农户手中的优质农产品，这会导致社员产品参与度下降。

第三，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深化的过程同样是合作社组织内部变革深化的过程。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要求合作社内部制度的调适，契约的补充保障机制在稳固和优化合作社与社员之间的契约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适用于合作社的契约补充保障机制包括：①设置抵押品。中介效应的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抵押品（公积金）的设置有助于密切合作社与社员之间的双边合作关系。②建立制度性信任。中介效应的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制度建设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的影响中起到显著的中介效应。结合第 8 章 3 家样本合作社的案例可知，制度建设有助于强化社员对合作社的信赖与认同。

第四，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合作社经济绩效、社会绩效的对比来看，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经济绩效的影响更为明显。结合第 8 章的案例分析可知，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有助于强化价值创造并增进价值分享。同时，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紧密度越高，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总体绩效、经济绩效以及社会绩效的改善作用越明显。

第五，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绩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与社员参与的相容性。根据第 7 章的实证分析结果，社员参与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绩效的影响中有着较强的中介效应。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总体绩效的影响中，中介效应发挥最大的是社员管理参与，其次是社员产品参与，再次是社员投资参与。从绩效分类别对比来看，相对于经济绩效，社员参与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会绩效的影响中的中介效应更为显著。此外，从交互效应的实证分析结果来看，在对合作社总体绩效的影响中，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与社员投资参与存在互补效应；在对合作社社会绩效的影响中，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与社员管理参与存在替代效应。这说明：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深化过程中，应因势利导，注重合作社制度完善和成员关系优化，从而促进合作社绩效提升。

本书有以下四个方面的创新之处。

第一，揭示了农民专业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制度的作用影响情况。将新制度经济学的概念和原理与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实践结合起来。引入契约治理理论和制度变迁理论，将交易成本纳入合作社的行为考量中，探讨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合作社制度的影响情况，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合作社组织制度的变迁史。

第二，拓展了社员参与影响因素的视角。结合已有对合作社社员参与影响因素分析的研究，从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合作社经营策略变化）的视角考察社员参与的变化情况，契合了当前农业产业化加深的合作社发展背景。在分析对社员参与的影响中，不仅从社员利益诱导的一般角度分析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的影响情况，还从资产专用性、合作社制度变化等多维角度分析合作社产业链垂直整合对社员参与的影响情况。

第三，探讨了实现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组织盈利性与农户带动性兼容的现实可能性。在现有对合作社“异化”的研究基础上，通过计量实证和多案例分析证明，在产业链垂直整合加深的背景下，小农户的土地和劳动要素的相对重要性发生变化，此时，合作社将愿意与社员建立稳定的契约关系，适度增大产权结构中的社员投资比例以及让渡管理权利。换言之，在产业链垂直整合背景下，合作社在特定条件下存在一定的“去异化”机制。这一结论对于当前合作社“异化”问题的讨论与解决具有一定的意义。

第四，构建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绩效评价体系，并进一步分析了合作社绩效的影响因素。在以往对合作社绩效评价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合作社的性质特征，建立农民专业合作社绩效的指标体系和评价模型。从合作社经营策略与成员关系（社员参与）相调适匹配的角度解释对合作社绩效的影响，能够从更接近于中国合作社发展现实的角度解析合作社绩效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