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因为维护部的一个女同事把顾客得罪了。
他质问她:“客户是从你手上过去的,你就没跟她交代好?”
珂珊说我交代了,他反问她交代了怎么还这样?
珂珊耸耸肩:“她接触的那个客户,很喜欢占小便宜,我让她见机行事。”
“占小便宜?”
他走到她面前,蓦地紧扣起珂珊的手腕:“这样占?”
珂珊脸上一片狼狈的滚烫,不说话,算是默认。
那个客户是喜欢动动手脚,可也要面子,珂珊有控场的能力,滑出手腕开着玩笑,也就把太极扔出去了。
难道她还能控制每一个下属怎么去应对客户吗。
罗良玺怒极反笑:“我的公司,要是都像你这样做事,成什么了?夜总会?”
珂珊猛地抽回手,赤红的脸转成苍白:“你看不惯我,从头到尾都是,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开除我?”
罗良玺一手搭到办公桌上,捏起钢笔猛地砸到地上:“好啊,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珂珊从未觉得罗良玺如此狰狞,又叫她滚?这是第几次了?
就像是斯文人蓦然撕开脸皮,要把她活生生地撕碎了。
他就是单单在这里站着,都能把她赖以呼吸的空气压榨殆尽。
珂珊抬手猛抓一下领口,眼角瞬间涌起酸涩,她再也忍不了,一把推开罗良玺啊朝外大步走,走得像逃。
开间里的职员就听到一阵风似的脚步声,从他们跟前刮过去,珂副总拿着外套和包包走了。
他们转头看向总办,罗总也是一副可怕的郁气满满,踱步走到门前,哐当一声关上门,又是嗖的一声拉上百叶窗。
珂珊开车闯过几个红灯,抵达观音桥下的水畔。
河风潮湿,芦苇荡在晚霞下随风一边倒。
横纵两边的大桥上,已经车水马龙地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珂珊走出来,靠在车头上抽烟。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被风吹干了。
这是个幽会恋爱的好地方,可惜了,永远没她的份。
她只能领会这里的萧索和孤寂。
混蛋,罗良玺那个混蛋!
珂珊此刻竟然也不羡慕嫉妒何杉了,妈的,谁受得了他。
然而一转头,眼角的泪水再度冒出来,罗良玺可能永远都不会这么对待何杉不是吗。
何杉不会做错事,更不可能做触及罗良玺底线的事情。
她那样的女人,不会的。
珂珊疑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但是她不“做错”,只会根本没机会,然而做了,仿佛还是没机会。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几个人能做到,到最后,掌控自己的还是不甘和嫉妒。
回到车上后,丢到副驾驶上的手机响起来。
尽管她存着万分之一的幻想,幻想男人会来道歉,可是没有,是高帆的电话。
她不想接,电话一连响了好几次。
翻动通讯录的时候,还有一通是司文博的。但他现在也跟她没关系,轮不着她去应酬。
珂珊干脆关机,在方向盘上趴了好久。
到底是近两年的求而不得铸造了珂珊的铜墙铁壁,第二天她还如常去上班,一分钟都没迟到,就想看看罗良玺接下来要搞什么动作把她弄走。
如果他真的要跟她解除合同呢?
她真的要走吗?
她不喜欢大家窥探她的状态,一直都是拉拢百叶窗。
吴助理敲门进来,看到她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通知她去开会。
珂珊以为是因为昨天顶撞了罗总,今天要面对一场讨伐,结果没有。
他连正眼都没看她,更没提起解除合同的话。
会议主旨竟然是针对客户维护部的,说公司会站在职员的立场上考虑,维护职员的正当利益,跟起争端的那个客户终止合作关系。但是,将事情闹得过大,难以收场,也是维护部的责任,维护部需要反思,需要进一步地考校顾客性格习惯,拿准应对方案和尺度。
实在干不了,那么这个人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转头对准那个女职员:“如果你想换个岗位,可以跟我说。”
女职员满面通红,说我会继续学习,以后不会让公司难堪。
看吧,这就是罗良玺的手段,立场鲜明又会顾忌到所有人的立场。
他对他们这么好说话,对她,呵呵。
罗良玺忽然又指到珂珊头上,让她组织开发部和维护部做指导性会议。
珂珊说好,收了笔记本,心道,我也就这点作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印证了珂珊的自我嘲笑——的确就是“这点”作用。
她跟罗良玺的恶劣关系几乎尽人皆知,新业务直接往市场部送,大客户由罗总和高帆来掌管,珂珊手上客户权限流失得非常快。如果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的薪水和提成要跌到历史最低点。跟罗总关于股份的合同也是岌岌可危。
老总卡她,公司同事也卡她,珂珊差一点就成了闲人,还要受尽同事怀疑的目光。
她忍不住怀疑这就是罗良玺逼走她的手段,她不是认钱吗,她不是有本事吗,另起炉灶对于她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不,一点都不简单。
换一个公司,她不可能这么尽职尽责,费尽心思各种手法,都要搞定自己的客户。
不可能,她不可能再这么用心了。
司文博的电话给了她一丝喘息,给了她新的希望。
他说他知道贵公司有准则,让人欣赏敬佩,他说,烈火那个只是小单子,你有兴趣的话,我手里还有别的更大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