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渡河畔

深邃的山谷中，静静地蜿蜒着一条河流。夜色朦胧，水面泛着青光。依稀看模样，很宽的样子。河流最大的拐弯，如同拢起来的双臂。双臂中间，是座小城。小城散落着亮处，已是万家灯火。

成都的朋友说：每次过二郎山，都是这边雨雾蒙蒙、那边晴日朗朗，总会遇见盘山路上抢修塌方的繁忙景象……

所以，奇美而险峻的国道318，总是诱惑着喜欢自驾出游、勇于挑战自我的人们不断前往。

当我们穿过二郎山上的最后一个隧道时，远处的天边已是另一番气象。看那云，密集而猛烈地翻滚着。虽是阴着的天，却阻挡不住暗蓝的光影竭力穿过云的间隙，景象动人心魄。

后面不断有车超过，速度都很快。那些都是被堵急了的人们，他们用力地加油，却忘了留出时间去欣赏路过的美丽。才转过一两个山弯，再看前后，就不见了任何车的影子。虽说今晚计划要赶到新都桥落脚，但又想借此机会感受此时久违的空旷。

我对峰哥说：“别急，咱们慢慢开。反正已经晚了，也不在乎耽误这点时间。”

我原本想着当天下午五点左右赶到泸定的，在傍晚时分拍拍夕阳下的大渡河，顺便回忆下学生时代曾经学过的那篇课文。

天色已晚。

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整整延误了三个小时。夕阳没了，更别提晚霞。拍摄计划由此落空，心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实话说，有点小失意在心底不停地荡漾，久久挥之不去。

峰哥是个聪明人，立马看出了我的心思。当我还在紧蹙双眉、暗自纠结时，耳边突然听见峰哥大笑。

“咋了？”我头都没抬，随口问道。

“嘿，你看，你看窝的是 大渡河？”峰哥乐颠颠地回答。

“啊？在哪？大渡河在哪？”我暗自惊喜，迅疾抬头左右张望。

果然，左侧深邃的山谷中，静静地蜿蜒着一条河流。夜色朦胧，水面泛着青光。依稀看模样，很宽的样子。河流最大的拐弯，如同拢起来的双臂。双臂中间，是座小城。小城散落着亮处，已是万家灯火。

我大笑：“哈哈，是啊，就是大渡河。那座城，是泸定！”

还没容得我呼喊停车，就看见前面有“观景台”字样的标牌。

赶紧靠边停，我们去看景。

路边的空地上杂草丛生、遍布碎石，这是周围唯一一处略显空旷的“临时停车场”。我们到达时，那里已经有几辆车停着了。小伙伴们匆匆下车，兴奋地蹦蹦跳跳。

视线跨过峡谷，对面是一溜儿排开的大山，乌青的色彩。山顶有雾，是显眼的灰白色。云层，无序杂乱堆积，速度很快地漂移。山上依稀可见小路，从山脚到山腰弯弯曲曲地盘旋着，直至淹没在云雾中，再也不见踪影。再向右前方看，更远处的山谷中，河流与城市交织着。河流如丝带，飘逸。城市如丝带上缀着的一颗宝石，闪着光亮。河流壮观奔涌，即使如此远的距离，也能清晰辨别出它的宽阔与气派。

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站在紧贴着山谷的路边，向前探出身子，竭尽全力地想要看清它的全貌。泸定城、大渡河，心中默默想象当年红军在夜色中怎样急行军，怎样渡河……几十年前，从这里看，山谷中沿着河流的岸边应是望不到尽头的火把，那该是如何惊心动魄的一番场景呢。

是的，这就是历史。

历史，从来就不曾消失，只等待有心人的回忆和找寻。

下山路，越发黑暗，但车子却跑得飞快。

想着峰哥开车劳累，我提议先去城里找点吃的，顺便休息。建议首先就被峰哥否定。他认为时间太紧，后面还有不少路程要赶；与其驻足吃饭，不如去看看泸定桥。很好的想法，我却担心天色这么晚，景区会不会关门，那桥还能不能看到。

初进泸定，人车稀少。

按照导航的提示，顺着迎宾大道一路直行后再左转。渐渐地，前方热闹起来，人多了，车也多了。当导航传来温柔的提示音“您的目的地已经到达”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右侧路边门楼上“泸定桥”几个金色大字。

不远的地方是个小广场，来自四面八方的大妈们正开始不断地聚集，准备广场舞嗨起来。美妞下车后好奇地东张西望，似乎还在熟悉地形。峰哥驻车落锁，快步走到路中央时回头大喊：“都快点行不？马上就关门咧。”此时，还有十分钟就晚上八点了。

拉起美妞的手，赶紧向前走。身后，瑞哥和琼姐却不紧不慢。“急啥嘛，我就不相信会关门。”瑞哥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随即就被高亢的乐曲声无情地淹没。

兴许是临近关门的缘故，已经不售票了，门口只有一位大叔在抽烟。见我们气喘吁吁地跑来，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不要进了、不要进了，马上关门了。”

马上关门？

不是还没关门么？

侧身，挤进两扇大门之间的缝隙。

身前，是大渡河。

眼前，是泸定桥。

峰哥、瑞哥、琼姐，接二连三地鱼贯跟入。

“你们走在前面吧，我在后面慢慢看。”我说着，将美妞的手交给琼姐。

河水，湍急。

尽管看不清水面的状况，但那咆哮的水流声已经足以证明。

铁链子搭成的桥就在脚下，胳膊般粗，黑黝黝的在暗夜中闪着亮光。掏出手机拍一张，糊的。再拍一张，还是糊的。不糊才怪，铁索左右摇晃，站稳都是个问题，何况拍照呢。

没有灯，周遭都是黑乎乎的。眼睛看着前面的景，余光还要顾及脚下的路。脚下的不是路，是铁索，是铁索上铺着的木板。

一步三摇晃，步履艰辛地在桥面上荡。接近桥的终点还有几米远的样子，我有意停住了脚步。瞬间，脑中闪过课本里曾经看过的文字。那些勇士冒着猛烈的炮火，猛地起身，向对岸冲去……不容得你不为之感动。或许，以前面对的只是文字的单纯描述，并没有切身的感受。而此时你就站在这里，就站在过往历史的同一空间，你完全可以身临其境地去想象，去感触。除去“伟大”二字，真不知还能赞叹些什么。

站在桥头，让风猛烈地吹。

回首观望，桥对面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夜，更黑了。

小伙伴们都站在身旁，他们如我一般也是默不作声。

向回走，明显的胆量大了，步速很快。刚走到桥的一半距离，“唰”的一下，山上的灯全灭了。美妞急得大喊一声，惊出我冷汗一身。

大渡河上也在修建水电站。从泸定向康定行进的路上，虽是黑天，但借着工地的亮光，还是能清楚看到忙碌的施工景象。

一声叹息之后，车厢里变得静悄悄的。

又是上山的路了，峰哥开始嘀咕耳朵疼。“咕噜噜……”后排不知谁的肚子饿得叫了起来，声音响亮。

在泸定，无论如何看到了大渡河，我很开心。

下一站，是康定，我还想看看康巴汉子的帅模样。 4Z7lxVPu9xt6w/K8ETX1RISCowImFuLdRTV2yAsT9wc7XKQ08sG7w8xIPRwN7d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