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一段视频里看到过这么一段情侣之间的对话:
男人看着雪地里穿着大玩偶服玩得很开心的女友,很不理解地说:“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做这种傻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女友毫不在意地回他:“是,你是说过,但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听你的话呀!”
女人说完回到雪地里,自顾自地继续玩起来。
你可以表达你的期待,但如果我想做的事情并不符合你的期待,那么对不起,我就不能按照你的期待去做,因为唯一可以左右我的,只能是我自己的感受。
你也许还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在一群上级和同事的面前做工作汇报,你事先练习了很多遍,于是开始自信满满地说出很多天前就准备好的汇报内容。
你在心里鼓励自己:开场白说得还不错,好好发挥,领导和同事肯定会发现我的努力和优秀……
所以你在汇报的同时偷偷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发现前排的经理突然皱起了眉毛,旁边的那个小张也看起来没精打采、兴味索然的样子。是我讲得不够精彩,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你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你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担心自己讲的内容不太吸引人,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瞬间消失了,你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讲稿的内容也因为刚才的分神而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不清。你只好即兴发挥,整个汇报也变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
这个时候,从人群里传来了细碎的闲聊声和嬉笑声,你觉得他们肯定在讨论你、嘲笑你,紧张和羞愤让你涨红的脸越来越烫,你觉得自己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再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人群中实在是太令人恐惧了,所以你草草结束了原本精心准备的汇报,逃命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们有时就是会不受控地被别人的反应影响,轻易地就产生畏惧退缩的行为,但事实有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前排那个经理,可能是因为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微微皱起了眉;旁边的那个小张可能是因为昨天加班到深夜,这么一大早被抓来听报告,实在是太困了。他们的这些表现可能跟我们的表现没有任何关系,可被我们捕捉到后,就被错误地归因为“是我表现得不好”。
关注别人的反馈是必要的,但我们有没有必要那么在乎别人的反馈呢?或者换句话来说,是不是我们只愿意接受别人的认同,而拒绝接受来自别人的不同的声音呢?
在我们不能坦然地接受外界的批评时,倘若恰巧我们平时又是一个不太自信的人,那么我们就会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而不自觉地做出一些符合别人期待却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们委屈自己去满足别人的做法是会得到对方的赞许和感激的,这也许正是我们劝自己做个有求必应的好人所希望得到的。
可在PUA的关系里,就算我们拼尽全力想要满足对方,也很难得到我们所期待的那句“做得不错”,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冷漠的无视和刻薄的贬损。这无异于一种精神上的虐待。
上学的时候,你夜以继日地做题,终于考进了年级前十名,老师却说你全靠死学,要拿到年级第一,还得靠天生聪明。你终于考到了年级第一,老师却说偶尔考个第一不能说明什么,有本事就每次都考第一。你终于每次都拿第一,老师却说别看现在拿第一,以后的路还长,女孩肯定没有男孩后劲儿足,按照其个人经验,最后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大都是那些后劲儿足的男孩。
PUA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我们只是想在做得好的时候得到一句鼓励的话,但得到的永远只有“你这垃圾,还差得太远呢”。即使内心再强大的孩子,也难以在这样持续的打击中幸存下来。毁掉一个孩子最常见的方法,就是经常在他做得好的时候去打压他。这招对自尊感较低的成年人也同样适用:先制造一个绝对的权威形象,然后把人禁锢在一个无法轻易逃离的情境中,不断向其灌输“只有我说的才是对的,你不听我的话,就要受到羞辱和惩罚”的想法。
或许你也遇到过这样的老板:他会把自己的公司说得非常厉害,承诺给你优厚的待遇和光明的前景,但在你入职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首先会在各方面观察你、挑剔你,一开始嫌你的业绩差,等你的数据终于做起来后,又会嫌你的预算高,等你终于把预算压下来,他又会说你性格不太好,“别总埋着头自己干活,你看看人家×××,性格好,业绩也好,你还是要多和同事搞好关系,要不像你这样的人以后肯定走不长久”。当初承诺的待遇是绝不可能兑现的,反而你稍稍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用扣钱来威胁你。“你这么一无是处的人,离开我的公司根本不会有人要你。”毕竟打压别人是成本最低的树立自己权威的方法。
进行情感操控的核心就是利用人的紧张和恐惧,让被操控的人变成一个怯懦又顺从的提线木偶。操控者没有给被操控者制定一个我们认知当中早已约定俗成的奖惩规则——做得好就赏,做不好就罚。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权力滔天、为所欲为的暴君,他想罚你的时候就罚你,跟你做得好或不好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即使被操控的人做再多想要证明自己的事情,操控者也会毫不留情地否定对方的能力和价值,他要通过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来稳固自己在关系中的绝对主导地位。
在感情关系中同样如此,有些动机不良的男人一开始会用各种示好的手段把女孩拉进感情关系中。他们会竭尽所能地在女孩面前展现出自己的优秀,即使不优秀也没关系,假装自己优秀也是可以的,类似于包装自己的微信朋友圈等低成本的手段在很多女孩身上也是奏效的。或者对女孩采用甜言蜜语的攻势,比如,“宝贝,你看谁像我这样为你操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等,诸如此类,也会让很多没什么感情经验的女孩子非常受用。
如果说到这一步还算是正常恋爱的必经过程,那么从女孩掉进甜蜜的陷阱之后,这些罪恶的猎手就会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点儿一点儿啃食那些女孩的自尊。
进入了第二个阶段的操控者就会开始对猎物的试探了。他们会先说一些伤害女孩自尊心的话,然后观察女孩们的反应,像是“你怎么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你怎么这么蠢啊?”“你是猪吗?”“你看你丑成这个样子还有谁会要你?”这些并不是开玩笑似的调侃,而是严肃且正经的侮辱。他们也有可能会直接玩消失,故意对女孩的信息视而不见,为的就是让她们担心对方会离开自己。
女孩经受了一段时间的精神折磨后,理所当然地想要离开他们,在痛定思痛后,女孩终于决定放手。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瞬间变脸,再次出现在女孩面前,跟她们说对不起,求她们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他们看准了女孩容易心软,极尽哄骗之能事,为的就是困住这些还在被驯化的“猎物”。
而女孩一旦选择了原谅他们,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并想象着男人这么努力追回自己,一定会有所改变的,现实就会再一次让她们陷入绝望,男人的示好和打压会间歇性地交替出现,这使得女孩的情绪也不断随着对方态度的改变而产生巨大的波动。他们偶尔给的甜头会不断刺激着女孩去无底线地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他们的要求无法被满足时对女孩所进行的侮辱和冷暴力,则会让女孩随时处在一个无比畏惧的状态。
他们的喜怒无常会带给女孩强烈的不安,女孩也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个中感受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更加清楚。就算有朋友好言相劝,女孩也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摆脱这样的情绪牢笼,只能在这牢笼中越发敏感焦虑。
直到女孩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而放弃了挣扎,失去了判断力,“猎人”们的杀戮时刻就到来了。他们会向女孩随意地发号施令,让她们拿出自己的钱,献出自己的身体,甚至是她们的生命,来证明她们的爱和真心。
和我们越亲近的人,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就会越大。试想如果一个和我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跑到我们面前,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内心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波澜的,最多可能会觉得自己今天倒霉,碰上了一个疯子;可如果来批评我们的是和我们关系很近的人,我们内心受到影响的可能性就会变大,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会保持一定的理智,只要别人不这么认为,我们就仍然有足够的底气去反驳他的批评。
那么,如果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几个人呢?就像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妈妈一样,如果爸爸妈妈对小孩进行长期的打压,那将会严重地摧毁小朋友的自尊心。他们会认为自己不管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达到爸妈的要求,那他们所有的努力和付出还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强势的爸妈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培养出听话又敏感的孩子,糟糕的结果更是难以预料——有的孩子在重压之下得了抑郁症,有的孩子会认为自己是个废物,决定就这么颓废一生。
而最危险的情况就是我们的世界只剩下那个所谓的操控者。控制一个人就意味着全面限制他的自由——他的活动空间和思维空间。操控者不允许自己的猎物接触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信息源,这样才能达到操控的最佳效果。
在恋爱关系中想要实施PUA,对女孩进行隐形隔离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不过在驯服过程的初期就对女孩进行隔离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些所谓的“男朋友”会循序渐进地阻断女孩和身边人的联系。他们可能会打着爱的旗号逼迫女孩减少那些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必要的社交,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删除女孩社交软件里的好友,以担心对方的安全为由严格限制对方的出行时间,尽量减少女孩和外部世界的联系,更过分的是会直接没收女孩的手机,安装监控,让她们时时生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此外,他们还会占有女孩财物的支配权,以达到自己为所欲为的最终目的。
什么样的人不容易被PUA呢?或者说,我们怎么做才能不被PUA呢?
就像这篇文章开头提及的那个女孩,她不会因为男友不喜欢她穿着大号的玩偶服走出家门就停止去做这件事情。这并不是什么违背社会规则和道德规范的事情,所以只要这件事让她觉得开心,她就会乐此不疲地继续做下去。就算最为亲密的男友不喜欢,可那又怎样呢?他有不喜欢的权利,而她也有这么做的权利。
因此,不要那么害怕别人会“不喜欢”,我们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我们总会把这样的“不喜欢”想象得太过沉重。而担心别人“不喜欢”的人,往往也不太善于向别人表达自己的“不喜欢”。
我们不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很多时候是因为在得到结果前,就已经预设好了很多负面的回应,这就使得我们因为担心被拒绝、被否定而压抑自己的真实需求。说到底,就是我们的脸皮太薄了。只要我们站在街上去观察一下那些发传单的人,就会知道被人拒绝是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只要我们能够调整好心态,在被拒绝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强的得失感了。
很多时候我们不喜欢被否定,正是因为我们害怕自己真的就像别人所批评的那样,有着种种的缺点和不足。我们就是很难做到和自己的不完美和解,因为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拿优秀、考第一”。可是,又有谁规定我们必须做到最好呢?不做到最好就不配拥有快乐的生活吗?有缺点就不配被人爱吗?
我们真的不必过度反省自己,不要把一切糟糕的结果都归咎于是自己不够好。因为一时的挫败就被彻底打倒,到头来苦的只有我们自己。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的朋友在前公司的半年里,每个月的业绩都无法达标,可后来换了另一家相关行业的公司,他在第一个月就赚到了之前半年都赚不到的钱。他说:“其实不是我能力有问题,可能就是之前的公司不适合我。”有的时候我们是需要坚持的,但如果真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那就不要再硬撑了,果断放自己一马,多换几条跑道也未尝不可。
成功固然有它世俗的标准,比如,考上了名校,开的公司上市了,住上了豪宅别墅……但对人的一生来说,成功和失败总是交替出现的,一时的失败不能说明什么,最关键的是无论经历怎样的失败,都不要轻易否定自己。我的高中同学因为没能考上大学而失意了很长时间,但他从小就喜欢摩托车,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开始到处筹集资金,终于在一段时间后把他心心念念的摩托车店开了起来,没想到他没过几年就在这个领域做得风生水起,前几年甚至还组建了自己的车队。
成功可以为自信加分,但“相信自己”一定是先于成功而存在的。除了我们自己,谁都没有办法去决定我们的价值,因为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了解自己。我们同样也不必急着向别人证明什么,生命自有它的节奏。我们不需要因为优秀而变得自信。相反,只有在我们平凡又普通的时候,我们的自信才显得那么无可撼动,那么坚不可摧。
远离PUA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那些想要PUA我们的人,但如果他们是我们的父母亲戚,是摆脱不掉的单位领导,是那些我们实在避无可避的人,那千万要记得求助,去找朋友倾诉,去做心理咨询,一定要把内心的沮丧和难过释放出来。我知道对每个被PUA过的人来说,坦率地说出自己受到的伤害和内心的煎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们必须试着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人或者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才能尽量避免在自我攻击中越陷越深。
大部分喜欢PUA别人的人都是些自卑又可悲的人,他们擅长见人下菜碟,只敢对那些看上去温柔和善的人下手,而且他们总会抓着对方最在意的点拼命打压,至于那些看上去就不好欺负的人,他们是根本不敢去招惹的。他们总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洞察人心,轻易地拿捏和摆布别人,但在真正阳光而自信的人面前,他们就会觉得自己阴暗又弱小,所以真的不要把这些可悲的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就是脑子笨!”
“对呀,我就是脑子笨,我脑子笨都能考这么好,要是我脑子好点儿,还不拿个全国第一啊?”
“你的业绩怎么这么垃圾?”
“对啊,我的业绩确实垃圾,要不然老板怎么会把我交给你呢?你这么厉害,我可得跟着你好好学,给公司多做贡献呢,要不然我们小组考核不达标,你的年终奖也得泡汤吧?”
“你长得丑、身材差,性格也不行,除了我谁会要你?”
“是哦,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找你?你去街上找找,那些盘靓条顺、性格还好的姑娘会多看你一眼吗?别做梦了。”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我当初就不该生你,你就是个累赘!”
“妈,那我这个累赘可得一直缠着你,要不你就把我打包一下,重新塞回你肚子里吧,或者你在肚子上系个大兜子把我装进去,这样我就不能到处惹事了,你也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尽量不要表现出愤怒,也不用过多辩驳,这不是要我们流露真实情感的时候,而是要我们进入战备状态的时候。在对方已经向我们宣战的情况下,我们就必须收敛真实的感受,因为接下来我们的反应会决定他们之后对待我们的态度。我们的愤怒和辩解是PUA的人所乐于看到的,他们本来就是想通过我们情绪上的震荡来试探和操控我们。
我们会愤怒,那说明他们戳到了我们在意的点,而我们进行辩驳,则说明了我们在乎他们对我们的看法。这样会使得他们在今后的交往中,乐此不疲地对我们进行密集而重复的攻击。所以如果我们不能做到真的不在乎,那就装作不在乎,冲他们笑笑:“对呀,你说得对,所以呢?”如果你连这样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下次就试着在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对你恶语相向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盯够十秒,然后转身离开。我相信在这之后,他们对你的态度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