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李家强手脚灵活,行动迅速。他快速吃过早饭,戴上草帽,带上饭盒、水壶,腰间扎上柴刀,准备好了一切。当他“全副武装”地站在刘明门前时,刘明还在忙着吃饭。
他们来到小队的仓库,看见仓库前有近十辆手推车,大伙正在往车上装木薯种,一扎扎的木薯种就像一捆捆柴枝。木薯种的茎上有一块块凸出物,以后嫩芽就会从此处萌出。由于车辆有限,被几条胶索绑得严严实实的木薯种都堆得高高的。
其他的社员们扛着锄头、砍刀,带着午餐,迎着初升的太阳光,沐浴着灿烂的朝霞,成群结队,前往那娄。
刚下了这场透雨,原野上的树木、青草翠绿翠绿的,地上的泥巴更是又烂又软,踩上去成块成团地沾着鞋底,鞋子变得沉甸甸的,每迈一步都比平时付出好几倍的劲儿。
出发了,李家强脱去灰色衬衣,绑在腰上,衣服把屁股裹了起来。他穿着白色背心,双手推着装满木薯种的小车,双臂的肌肉鼓鼓的,好似可力拨千斤。刘明身单力薄,不敢独推一辆车,只好撩起裤脚,双手帮着李家强推车。农金贵等人紧随他们身后,也在吃力地往前推车。
放眼望去,前方的路是那么的漫长,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一会儿是上坡,一会儿又是下坡。远远望去,艰难地跋涉着的手推车运输队如长龙一般,颇为壮观。又上了一个坡,李家强已汗流浃背,喘着粗气,于是停下车,打算歇息一下。他烟瘾很重,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站在坡顶慢慢地抽着烟,吹着凉爽的风,十分惬意。后面的几辆车也相继停了下来。
“家强,轮换一下,我来做车手吧。”稍作休息后,刘明心血来潮,自告奋勇地提出由他来掌车。
“你不行,体力不够,还是我来吧。”李家强抽着烟,漫不经心地用草帽扇着风说。
“你那么看不起我?你是男人我也是。”刘明说完用手提车把。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车把沉甸甸的,好重啊。但刘明跟自己较上了劲,同时害怕李家强看不起自己,咬着牙推了起来。
李家强本来只想让刘明试一试,让他知难而退。可是,刘明刚推着车迈出几步,就进入了下坡地段,路滑车重,车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向前冲。刘明拼尽全力想把车刹住,但他力量不够,而当李家强反应过来时,车已冲下了数丈远。
坡下不远有几位社员正在前行,如果没能及时刹住车,那后果不堪设想。刘明使出浑身力气,仍没有让车减速。惊慌失措的他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一句话来……前面有人见状也惊恐地叫了起来:“快,快闪开!”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人猛地冲了上来,双手牢牢地把车控住了——原来是农金贵。此情此景,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刘明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地拍着扑通扑通狂跳的胸口,蹲在地上许久都站不起来。
农金贵见状,忙将车放稳,走了过去,拍着刘明的肩膀说道:“没事了,你刚来插队,今后一定要量力而为,不能冒失,安全更重要。”
刘明心里清楚若不是农金贵的奋不顾身,自己今天定要闯下大祸了。但农金贵却没有责怪自己,还安慰自己,他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多谢会计阿叔,多亏了你的帮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明一脸羞愧,像犯了错的小孩般低着头。
“也怪我没有阻拦你,我也有责任。”李家强也跑了过来,也作了检讨。
“好了,事情过了就算了,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继续上路吧。”顿了顿,农金贵又对李家强说,“他一提车我就觉得情况不妙,就赶紧跑了过来,你却在大意地抽烟!他是刚来的,经验不足,有事你得多多提醒他,避免类似危险事情再发生!”
李家强点了点头,提起了车把,刘明紧跟在旁边助力,车慢慢地滑行着下了坡。到达目的地时,他俩全身已泥渍斑斑,成了个泥人。但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引来了人们的阵阵议论:
“唉,刚才如果不是会计把车拖住,就要出人命啦!”
“刘明人瘦体弱,又不会推车,家强也太大意了!”
“不能怪家强,是刘明的错,他根本就没这体力,就自作主张去推车。”
“阿弥陀佛,当时我就在下面啊,总算没有出事。”
“哎,我小孩还小呀,如果我今天死了,我小孩该怎么办呢!”
“我就是不死也伤了,家里有老有少,谁来照顾啊!”
人们没完没了地议论,尽管刘明听不懂,但还是知道人们在议论他刚才那危险的举动。他一言不发,脸色仍然苍白,只顾埋头干活。听得懂的李家强烦了,他一反常态,站直了身体大声吼道:“谁没有过错?吃一堑,长一智,你们都跑在前面不管不问,是我和刘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木薯种运到这里的,你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他紧握着双拳,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真是“老虎不发威,发威是大王”。
大伙看见李家强这副样子,发出了一阵哄笑之后就不再作声了,各自忙着搬运木薯种,投入到忘我的劳动中。这时候刘明绷紧了的神经才得到了真正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