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永隆河,在微风的吹拂下,河面上泛着鱼鳞一样的光,水流缓慢,透过清澈的河水可以看到河床上的水草随着河流摇摆。牛在河边吃草,放牛的男孩,用弹弓和石子在打河中的水鸟。此时的田野一片金黄,由于夏季的高温和充足的水分供应,麦子在这个季节里生长迅猛,田野中金黄色的麦穗随风摇曳。农忙时的乡村真是一片热闹景象,农民们全身心地投入农作物收割的工作,他们挥动镰刀,割下金黄的麦穗,然后用绳子绑成捆,进行晾晒,收获的喜悦让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天空中飘荡……
红林小学外侧,是一排青砖瓦房,这里除了殷良秀的医务室,还有宿舍和一个食堂。合作医疗点开门营业的第一天,从四面八方六个小队乌泱泱来的病人,一下子把学校的操场都挤满了。红林一队有个农妇,用独轮车一下子推来了家里的三个小孩。当时,她在独轮车上放了一个躺椅,躺椅上睡着三个病恹恹的小孩,殷良秀耐心听他们一个个诉说病情,给他们一个个对症开药。第一天,医务室就来一百五六十个病人,殷良秀和陈中轩打针发药忙得不可开交。这也说明当时农村缺医少药,农民有病没钱看、没地方看,也没有医生看,更没有时间看,现在好了,家门口有了自己的合作医疗点,看个病,当时只要5分钱,方便又便宜,农民不够的钱都由大队财政支出,如果较重的病,大队还负责转院治疗,病人不用自己出钱。
合作医疗点看的一般都是常见的多发病,小病都不用出大队,来看病的大多数是老人小孩,以哮喘、眼睛红肿为主,心脏病、高血压也有,但感冒发烧占绝大多数,害眼病的给点儿眼药水,发烧的给点儿阿司匹林,要病人多喝水,当时农村的病人生了病大多是硬扛,基本不吃药。殷良秀用药对症,下药又快又准,病人的治疗效果都非常好,因此合作医疗非常受欢迎。
由于殷医生是嫁到红林大队的媳妇,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乡亲们搞清楚了这种关系,就再也没有人叫她殷医生了,都是按辈分喊姐、妹、婶、幺妈、幺婆等,搞得殷良秀也不知道叫他们什么,只能跟着叫他们姐啊妹啊什么的,总是叫错辈分,经常闹出笑话。虽然不被人喊为医生,但医生的职业荣誉感却一点儿也没有缺失,反而和当地老百姓打成一片,农民火热滚烫的心包裹着殷良秀,让她时时刻刻温暖着、感动着……
殷良秀和陈中轩在红林合作医疗社没日没夜干了两个多月,加起来看了几千个病人,几乎把每一家的病人都看了个遍。这样一来,他们基本掌握了红林大队病人的情况,陈中轩的心比较细,用自己的笔记本为这些病人建立了一个医疗档案,夫妻俩经常在晚上,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也在聊哪个病人什么情况,用什么药可能会更好,时间久了,他们对乡亲们中的每一个病人的病情都了如指掌,看病抓药都又快又准又好,乡亲们对他俩都喜欢得不得了,经常是来看病的时候,顺手带来一包红糖或带一提鸡蛋,有时候甚至会提一只老母鸡,提一条腊肉什么的,送给他们,以示感谢,夫妻俩推辞不要,这些乡亲话不多说,东西一丢扭头就走……
那时候,“赤脚医生”就是乡村的守护神,谁家有人生病,第一想到的就是找“赤脚医生”。能送到医疗合作社的,就送去吃药打针;如果不能送,夫妻二人就背着药箱下沉到村里送医。田间地头、沟渠河道、广袤的大地田野都是夫妻俩行医的好阵地。有时候去一个村,在大树底下一坐,村民们给他倒上一碗大碗茶,一边喝茶,一边号脉、开药,当时的药丸都是用事先裁好的一张薄白纸包好,一般三天的药吃下去,病情自然就好转了。
小时候的陈出新跟着妈妈下村行过医,有时候也要乘船到永隆河对岸的村庄,每每这个时候,妈妈都会紧紧地牵着他的手,艄公划着桨,也不等船满员,有时只载着他们母子二人就过河了。河上的风吹到妈妈的脸上,妈妈身上的白大褂随风飘摆,齐耳的剪发飘起来,飘零的散发搭在耳朵边、鼻翼上。妈妈好美呀,那一幕在陈出新幼小的心中开出了花。
每次坐船收两分钱,但是艄公从来不收他们的钱。艄公说:“殷医生,平时想接送您,还没有机会呢。您能乘我的船,是我的福气啊!”殷医生的名字在当地可谓是如雷贯耳,只要是她下去行医,乡亲们几乎是像请菩萨一样把她请回家里。
那个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很穷,对待客人最高的待遇就是煮一大碗荷包蛋,那不是一般的荷包蛋,一碗荷包蛋有十几个,撒一把白糖,甜得腻人。殷医生有时候推辞不了,也只好吃一碗,陈出新跟着妈妈出去行医的时候,吃的最多的也是这种白糖荷包蛋,直到今天想起来,他心中都是充满着甜甜的回忆。
美好的童年治愈一生。陈出新和弟弟陈攻,至今回想起童年时的记忆,仍是不禁嘴角上扬,幸福弥漫。他们说童年好像没有吃过什么苦。当然这也是沾了妈妈的光,无论再苦再穷的日子,他们家的柜子里总是摆满了红糖、白糖、鸡蛋和各种各样的农村土点心。这些都是乡亲们感谢报答殷医生的,两个孩子也跟着享福。虽然几个孩子未来人生实现腾飞,但时至今日都还是内心纯净简单,这可能也与他们幸福美满的童年密切相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