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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老虎有威施登门索债
黄金无处觅落水殒生

当时父女三人手忙脚乱地把那泥里的大甏搬到上面来,金珠便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里面倘然都是黄金,必然非常沉重,很难搬上,怎么端在手里不觉得怎样重呢?但水生一心以为有黄金将至,遂说道:“里面必有许多金银珠宝在内,我们要谢谢财神。”遂把锄头向甏口轻轻敲了两下,扑的一声,那甏早已破裂。

三人一齐看时,哪里有什么黄金,却是几根七长八短的白骨。水生倒拖锄头,退后数步,吐了一口涎沫,说道:“啊哟!原来是几根死人骨头,不知是哪一家捡出的尸骨埋葬在此的,我真是倒霉的人,财神也来骗我吗?”金珠姊妹在旁也不敢笑,只是微微叹了两口气。水生还有些心不死,再举起锄头去发掘,但是掘了一会儿,底下是水了,仍不见黄金的踪影。他丢了锄头,便跑进屋去。

金珠姊妹俩遂把甏里的白骨仍放还土中,草草掩盖了一些泥土,回进屋子去。见水生立在房里,对着墙头,痴笑不已。她们便把他拉到外边来,叫他坐下。金珠便去淘米烧饭,因为她们忙了一个朝晨,肚子里没有吃什么。此时日已近午,都觉得饿了。

金珠正去厨下烧好饭菜,忽听银珠在外边喊道:“姊姊快来!”她连忙奔出去,只见水生走到门边,银珠双手将他的衣襟拉住,回头对金珠说道:“爹爹掘了一个空,他说要去打财神,放火烧掉财神庙哩。”金珠遂助着银珠,将她们的父亲拖回来,向她父亲说道:“我本说梦寐之事不能相信的,你又何必去打财神?打坏了财神庙,和尚反要你赔偿损失,惹人讪笑,这又何苦呢?”水生道:“谁叫财神来骗我?”金珠道:“你去歇歇吧。你自己做的梦不好。”水生又道:“也许我水生是倒霉的人,所以甏中的黄金变成白骨,你们何不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金珠见她父亲精神有些异样,便和银珠扶着他到房里去睡。水生横到床上,却又呼呼地睡着了。姊妹俩出去胡乱吃了一些饭,坐在客堂里,脸上各自罩着一段愁容,相对坐着。银珠道:“姊姊,瞧爹爹今日的情景,似乎要发神经病,怎生是好?”金珠微微叹道:“难怪他的,我们养了许多蚕儿,出了重价去赊买桑叶,又赔上重利,岂料结果如此!老人家所受的刺激不是太重大了吗?我们有什么稳妥的法儿去安慰他呢?”银珠把手抿着自己的嘴唇,眼睛望着房里,心中好生不乐。忽听自己家里黄狗又在门口狂吠了。金珠道:“又有什么人来了!阿黄总是乱叫不休的。”

姊妹俩一齐走出去看时,见门口正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头上斜戴着一只鸭舌帽,身穿一件黑长衫,手里摇着黑油折扇,正在呵斥黄狗。离开七八步,又立着一个身材很胖的人,额上生着一个肉瘤,却戴着一顶瓜皮小纱帽,嘴边留着一撮八字须,身穿一件灰色哔叽的单长衫,罩着一个黑背心,足踏双樑鞋,手拿一根司的克,眯着一双老鼠眼,正向这一对姊妹花细细饱看。

金珠认得这人正是邢老虎,那个同来的男子也许是他的护从了。金珠姊妹俩喝退了自己的狗。那个歪戴鸭舌帽的男子把手中油纸扇向她们一指道:“你们都是薛老头儿的女儿吗?老头儿在哪里?我主人特来找他讲话。”说这话,又将手指着邢老虎说道:“这位就是邢老爷。”金珠只得说道:“我爹爹在房里睡觉。邢老爷请里面坐吧。”邢老虎点点头,和他的护从一齐步入。那男子端过一张比较完整的椅子,把自己的长衫袖向椅子上面拂了一拂,请那邢老虎大模大样地坐下,眼睛却尽向银珠瞧看。

银珠站在屋子里,一声不响。金珠去倒了两碗茶敬客。邢老虎对他的护从笑了一笑,说道:“水生虽然穷得不堪,这两个女儿却都生得很美好的,他正是靠着米囤活饿死了。”那男子也笑了一笑说道:“不错,那老头儿实在太笨,连他兄弟的话都不肯听。”邢老虎对金珠道:“你快去叫你的父亲出来见我,我们不能在此等候他梦醒的。”金珠虽然十分不愿意去惊动她的父亲,可是她知道邢老虎是不好惹的,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她父亲房里去把水生唤醒。

水生听得邢老虎到来,一骨碌坐起身子,张大着一双眼睛,对金珠说道:“不好!他到我家里来,必然要向我索债了。我手中一个钱也没有,怎好去见他?”金珠道:“爹爹只好向他请求缓期,将来多出些利息便了。”水生忽然笑起来道:“打什么紧,我的银子多哩,怕不够还债吗?我就去见他。”于是拖了一双鞋子,走出房来,向邢老虎拱拱手道:“邢老爷,对不起得很。”又见邢老虎身旁立着的男子,撑着腰,横眉怒目地对他看。他认得是常在邢家吃闲饭的流氓老三,遂拖过一张凳子,说道:“三爷一同来的吗?请坐请坐。”老三一声不响地坐下。水生却立在邢老虎的对面。金珠银珠都悄然立在房门边,听他们怎样说。

邢老虎开口道:“水生,你养的蚕听说都出了毛病而死光了,那么再没有茧子可卖了,你将什么来还我的款项呢?有没有预备好?今天我特地自己来向你索取。”一边说,一边摸着他嘴边的八字须。薛水生把手搔搔头说道:“邢老爷,这是出于我不料的。我们父女三人辛辛苦苦地养蚕,起先没有桑叶吃,好容易向你邢老爷商量,出了重利,采了桑叶来饲蚕。到上山的前夜,忽然起了狂风暴雨,因此蚕儿得了病都死去了。我的希望也完了,岂不是老天和我家故意作对,降此祸殃吗?我们许多日子的辛苦也是付诸东流。唉!邢老爷你代我们想想可怜不可怜?”

邢老虎冷笑一声道:“这当然是你的命运不好,不干人家事的。你须知道我的桑叶本来要卖七块钱一担,因顾怜你老头儿没的钱,所以不但贬了价,又暂时赊给你。你除掉了我肯答应外,还有别人家肯做这吃亏的事吗?讲明六块钱,利息一些也不多,你还要说重利吗?真是人有良心狗不吃屎了。隔一天村南魏家曾向我买桑叶,肯出七块钱一担。我因业已答应了你,宁可自己暗中受损失的。像我这种人,镇上可说找不出第二个,你还不感激吗?”水生道:“我并非不感激你,只因我养的蚕儿,桑叶吃完了,一齐死去,累得我无法还债。那些断命的蚕儿都是讨命鬼,不知我前世欠了它们什么债!唉,讨债鬼!”

邢老虎听了这话,不由大怒,以为水生有意讽刺他,说他是讨债鬼,立刻眉毛一竖,板起面孔,说道:“好,你说这话是骂蚕儿呢,还是骂我?你这老头儿说话要留神啊!”老三也指着水生道:“你不欠人家的债,自然没有人来向你索债的,你只能怪自己,不能怪别人。”邢老虎道:“我也不愿意听你唠唠叨叨的话。你养蚕不利,与我无涉。我的桑叶总是卖给你们了,现在快把你所有欠我的新债旧债照利息一齐还我,休想少了半个钱。你们这班人若不用强硬手段是不成功的。你该知道我邢爷的厉害!”水生笑道:“邢老爷不要发急,我骂的是讨债蚕儿。它们吃了我的桑叶,却不管我是赊来的,钱尚未付,指望它们作了茧子,好还我的债。它们却一死了事,不是拆我的烂污,便是我前世少欠了它们的债。”

邢老虎将司的克向地下敲敲,说道:“薛老头儿,我叫你不要多啰唆,不要说什么废话,你快说怎样还我的钱。我不管蚕欠你的债,你欠蚕的债。你欠了我的债,终须还的。不要说你活着,就是死了,我也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水生将舌头一伸,说道:“老虎果然厉害的,我欠了你的债,当然要还的。好在我地下藏着不少黄金在那里,只因我记错了地方,所以今晨我掘了好多时候还没有找到,大概总有十万两黄金,只要我找到了,不但借你区区的债可以如数奉还,也可以送你一万两黄金作利息,使你邢老虎欢喜。”

老三见水生指手画脚的,便指着他道:“你不要说痴话!再说时须吃我一巴掌。”说罢,立起身来,做出要打人的手势。邢老虎也说道:“你莫不是在发疯?限你在二十四小时内速速还我的钱,否则要你去吃官司,莫怪我邢爷无情。你若有话,可与你兄弟宝生去说,谁耐烦听你痴痴癫癫地讲。”水生听了,便点点头道:“很好,我就去找我兄弟,掘着了黄金,再来还债。”说着话,立刻走出门去。金珠姊妹俩连忙追出去道:“若要见宝生,我们可以去请他来的。”可是水生凭她们怎样叫唤,他头也不还地沿着河边,很快地跑去了。此时邢老虎和流氓老三也一同走出来,跑回镇上去。临行时,邢老虎屡屡回头向她们姊妹看,又听流氓老三说道:“我们这样地向他紧逼着,不怕他不依从,无论如何,到底倔强不过我们的。”

金珠站在门口,见他们去了,二人呆呆地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只有那头黄狗跑来,立在她们的身旁。隔了一会儿,金珠向银珠说道:“方才你瞧邢老虎说话好不凶狠,欠了他的债,能少掉半个钱吗?我们此次育蚕失败,真是出乎意料的。早知如此,谁肯去和邢老虎商量赊欠桑叶的一笔债呢?现在蚕已死完,而桑叶的价却要付出的。偏偏邢老虎又限什么二十四小时内归还,这叫我爹爹到哪里去想法呢?”银珠噘着嘴说道:“我们欠邢老虎的钱,当然要想法还他的。可是他这样地紧逼,怕不要逼死我爹爹吗?可恶得很!”金珠叹口气道:“也许是宝生叔怂恿出来的,为什么他要叫爹爹到宝生叔那边去商量呢?怕不是仍要照宝生叔说过的话去办吗?宝生叔是个存着歹心肠的人,绝不肯帮我们忙的。”银珠听了,默默地低倒了头,转着她的心事。

金珠又说道:“爹爹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对,言语恍惚,不要发了神经病。他一个人出去我很觉不放心,好在宝生叔那边我也认得的,不如你守了门,待我追上去,见了他,好伴他回来,免得有什么意外。”银珠点头说一声是。金珠也不再换衣裳,拔步便走,那头黄狗也连蹿带跳地跟她同去。

当金珠走上一条小桥时,忽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桥来,自己急忙避让,险些被他撞倒。金珠凝神回头一看,认得是李家牧童,早已跑下桥去了。金珠不明白他为着何事,骂了一声顽童。走过桥去,那黄狗早跑在她的前面。这地方一边沿河,一边是田,是一条很狭的田岸。金珠正低着头走,那黄狗忽然好像瞧见了什么东西,口里狂叫一声,飞也似的向前蹿去。金珠觉得有些奇怪,跟着狗向前跑。见那狗已立停在一处河边,只是向着水中狂吠。金珠向河中一看,她的眼光很好,远望水中有个人头向上一冒,很像是她的父亲。她心里顿时不由卜突卜突地乱跳,连忙跑过去,见那黄狗已跳到水中去了。乡下的狗本来会游水的多,黄狗到了水里,游到河中心去,向水里一钻。金珠已知必然是自己的爹爹落水了,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手中既没有竹竿,又不谙水性,怎样去救她的父亲呢?她搓着双手,只得高声大喊:“快救人啦!有人落水了!”

她喊了两声,恰巧对面河岸上有两个乡农走过。金珠指着水里,向他们哀求道:“我爹爹投了河,请你们快捞救。”说话时,那只黄狗又浮上水面来打个转,狂叫数声,便有一个乡农立刻跳到水中黄狗那边去。一会儿早拖起一个湿淋淋的人来,拖到金珠立的田岸上。金珠一见正是她的父亲,水已喝够了,肚子胀得像笆斗大,双目紧闭,满面污泥,眼见得难活了。乡农瞧着,也说道:“啊哟!这是薛水生啊!怎样投河的?”金珠道:“可能救得活吗?”

这时候黄狗也跑上岸来,在水生身上一嗅,一边嘴里呜呜地低声叫着。远近早有几个男男女女一齐跑来,围在旁边,瞧着那乡农把水生颠倒提起,在他肚子上用力捺着,想呕出他肚子里的水。但是水生究竟年纪已老,无法可以救活了。乡农只得放到地上,摇摇头说道:“他逢见了落水鬼,早已断了气哩。”金珠见父亲惨死,不觉双手掩着脸,号啕大哭,哭得非常伤心。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益发多了,挤得田岸上立脚不住。地保也赶来,连忙叫人守着尸,要去报官相验。

天色已渐渐黑下来,金珠哭得如泪人儿一般,无休无歇。早有旁人代她出主意,叫她快到镇上茶馆店里去叫宝生前来料理后事。金珠听了他人的话,便哭哭啼啼地去找她的叔父。那黄狗却守在水生尸旁不跟金珠去。

金珠跑到了镇上茶馆店里,吃茶的都已散了,一个堂倌正在收拾,金珠便问宝生叔可在这里?那堂倌悄悄地把手向里面庭心东边的小房间里一指,金珠便走到那边,见有一扇门虚掩着。金珠急于要找她的叔父,顺手将门一推,只见宝生正和那茶馆店的老板娘并肩坐着,喁喁而谈。老板娘一见金珠,忙立起身来。宝生却沉着脸说道:“金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金珠流着泪说道:“宝生叔,我爹爹投水死了,你快去吧。”宝生闻言,不由一怔,立起来问道:“他为什么要投水死呢?唉!不肯听我的话,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哪里,你快领我去。”金珠回身便走。宝生整整衣襟,回头对老板娘说道:“我去去就来。”老板娘用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你去干你的吧!今晚不要回来,我见落水鬼很怕的。”宝生道:“呸!我又不是落水鬼,你怕什么?我哥哥投水而死,也不是我推到河里去的,总不见得怨鬼会跟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便了。”于是他就跟着金珠走出店门,向河边跑来,不多时已到那地方。

金珠和宝生分开众人走进去时,见水生的死尸直僵僵地躺在河边,有一个年轻小女子伏在水生身上痛哭,正是银珠。原来银珠守在家里,有人去报信给她,说水生溺死在河里。她非常悲痛,连忙锁了门,跑到这里来,一见父亲的尸骸,便跪在她父亲身旁大哭了。金珠也跟着跪下去,姊妹俩一同哭得肝肠寸断,血泪斑斑,旁观的人见了她们,也忍不住下泪。

宝生向地下看了一看,又推推金珠的身体,问道:“怎样发现你父亲投河而死的?”金珠便把方才眼见的事一一告诉。此时她就想起李家的牧童来了,又将自己相遇牧童慌张的情形告诉,疑心她的父亲也许被那牧童推堕河里去的。于是宝生便和金珠立刻跑到李家去,相距不多路,一刻儿已到了。见那牧童正在门口赶鸭子上宿,宝生将他一把拖住,说道:“你害死了人,却躲在这里吗?”牧童满面惊慌,答道:“这不能怪我的。方才我回家的时候,逢见水生,他对我睁圆着眼睛,大声辱骂。我还骂了几句,他就追来打我,说他养的蚕都被我咒死的,所以要种我的荷花,我只得拼命逃走。他紧紧在后追赶,一失脚跌在河里,自己种了荷花,不能怪我的,我的话句句是实。”

宝生说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喊人救他起来,而自己一跑了事?”牧童道:“我若喊人救了他起来,他就要种我荷花了。”宝生说一声“放屁”,顺手打了他一巴掌,那牧童大哭大嚷起来。家里的父母闻声跑出,认得是宝生,忙问何事。宝生说了,他们毕竟是袒护自己的儿子,所以说这是水生自取的祸,谁叫他先要来打人呢,反怪宝生不该来问罪。宝生见他们蛮不讲理,便说道:“很好,此刻我没有工夫和你们讲,隔一天我约你们到镇上茶馆里去评理,请邢老虎出来讲一声究竟谁的不是。”他们听宝生这样说,也就软下来了。宝生遂和金珠回到那河边去。

天色已黑,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只有地保在那里守着。银珠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已哭得力竭声嘶了。金珠又掩脸哭将起来。宝生道:“你们不要哭,且跟我回去商量后事。这里有烦王地保代为看守,也要搭起一个棚子来,以便明天相验后可以收殓。”地保道:“不错,你们快些去干吧。”于是金珠姊妹俩揩揩眼泪,跟着宝生回家去。那头黄狗却依旧守在水生身边不动。

他们走回家门时,银珠首先开了门,一齐进去。金珠去点上一盏煤油灯来。宝生坐在正中椅子上,叹口气说道:“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死了蚕儿又死人,这事怎么办呢?我虽和他是亲兄弟,偏又是个穷光蛋。平常时候大家各吃各的,养活自己也不容易。今日水生忽然死了,总不能不收殓的,那么衣服棺材都需钱,怎么办呢?”

金珠又将邢老虎来逼债的事告诉他听,且道:“邢老虎若不来逼债,我爹爹也不会就来寻你,若不来寻你,也不会碰着李家的牧童去追打他而落水的。我爹爹自从养蚕失败后,就像要发神经病的样子,所以我不放心,马上跟着追去,可怜我爹爹已堕水而死了。我们都是年纪轻的人,家中又没有钱,所以要请叔父帮助。”宝生道:“我早已说过了,我和你们一样的穷,哪里有钱相助?现在至少又要用去百十块钱,叫我到哪里去想法儿?”宝生说话时,双手向自己衣袋拍拍,表示没有钱的样子。

金珠银珠都哭哭啼啼地说道:“叔父没有法儿想时,我们更难了。”宝生又叹了一声,说道:“总而言之,要怪你们爹爹自己不好。现在不但要收殓,明天邢老虎还要来讨债,如何应付呢?”银珠道:“我们的爹爹已死了,他总不能向死人去讨。我们难管这事,不过现在没有钱去收殓父尸罢了。”宝生冷笑一声道:“哼!你们年纪虽轻,念头很好,打算要赖债吗?须知邢老虎的债是凭你怎样总不能赖掉的。又是我做的中保,水生虽死,他不好一面向我中保索取,一面向你们姊妹讲话吗?你们要耍赖吗?少一个也是不行的。”

银珠听了默然。金珠一手揩着眼泪说道:“我们也不要赖人家的债,只是没有钱还,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千万请宝生叔看在爹爹的面上,明天和邢老虎说说,待我们姊妹俩以后出去帮佣,或是做工,节省了钱去拔还了他。并望叔父代我们到别处去商借百十块钱,将爹爹的尸收殓埋葬了再说。”宝生点点头道:“还是你明白一点,不过你父亲在世的日子,人家尚不肯借钱与你们,现在还有谁肯答应呢?”金珠道:“所以要请叔父代为想法了。”宝生道:“在这个年头儿,农村里哪一家不闹荒和穷?人人无路可走。前番天气恶劣,养蚕的人家都受打击,叫我到哪里去借钱呢?”

金珠姊妹听宝生不肯答应,自己又无能力,心里更是悲痛,又一齐相对哭泣起来。宝生把手摇摇道:“你们不要哭,徒哭是没用的。我现在想得一个法儿了,只不知你们可能答应我一件事?”二人听了,不知宝生有了什么办法了,又不知有什么事叫她们答应。二人止住了哭泣,要宝生告诉她们知道。 9Du1xdhtmrLyzZM6n4huTw+GiF0q3baVQsbK7PyVUbtURmnXhg7Iuh5z2XpDiY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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