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发现,母亲最近情绪不太好,她几次追问,母亲终于开口,她不同意,贺宁的婚事。原因简单,对方是外地人,只一个人在这里,如果发展不好,也许会回老家发展,她就贺宁一个女儿,不能冒这个风险。贺宁有些惊讶。这算什么理由。
母亲却非常的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母亲不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虑,贺宁本想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几句,可看了母亲的表情,终于没敢开口,她只好换了严肃的表情,妈,你想得太多吧,常子墨现在的公司,做的不错,你这是杞人忧天,他在这里读的大学,老师同学都在这,回什么老家发展,不可能。
母亲杨青起身,有这种可能。
贺宁也站起来,妈,那还有人,家在这,跑外地发展的,比如楼下的张眉,这很正常呀,现在都是到处流动,哪里机遇好,去哪里。我就是找个本地的,也说不准几年后,去了外地呢,现在不比从前,没有绝对。
杨青有些焦躁,你这孩子,对比起来,外地的总是不让人放心,再说,你们才认识一年多,有多了解,我不同意,要不,你们再接触接触,明年再说,反正今年没春。她说完了,不看女儿,进了厨房,开始做饭,杨青的性格,心情不爽的时候,就是干活,她说,劳动改造,一会儿心情就好了。
贺宁本想追进厨房继续说,可是想想,母亲今天情绪不佳,再谈下去,会吵起来,前几年,母女纷争不断,有一次母亲晕倒了,幸而对门的罗姨是大夫,当时正在家,过来掐了人中,才算醒过来,后来母亲做了体检,说是血压有些高,情绪不能激动,不能生气。贺宁从此后,保证不和母亲有大的冲突,顶多是讲进理。
她现在有一种预感,这婚事,要一波三折了。
她叹了口气,母亲今年办了退休,本事好事,五十退休,还年轻,愿意找了事就找,不愿意就享受人生,逛逛公园去去超市,多好,再不然,和几个楼下的阿姨们,去外出旅游,可是母亲没有,她退休后,最关心的是贺宁的婚事,贺宁今年二十六,算是剩女了。她不太满意常子墨,也没什么根本的理由,就是一条,他是外地人。母亲十年前,给女儿提前就吹过风,不找外地的,只找本地的。理由是外地的靠不住,不知根底,万一生气走了,哪里找去,或者把你拐到外地,我怎么活。母亲用到了,怎么活,这么严重的字眼。
十六岁的贺宁,第一次听到这话,就马上表态,好。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还算懂事,大学报志愿时,根本没报外地的,完全由母亲捉刀,爱哪是哪吧,她有些任性,只限于小事,大事上,都是杨青一言九鼎。
只是过了二十三,杨青对贺宁婚事的要求,有些降低,最早的条件,很全面,身高多少学历本科,职业稳定,不抽烟不喝酒,有房有车,性格开朗,总之,那样的找法,很难达成,单独一条,好找,综合了,就费事了。
贺宁倒不急,她相亲的那些,条件都还可以,只是她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既然不合母亲的条件,索性就都算了。
先放宽条件的话,一说出来,贺宁笑笑,妈,怎么了,要打折扣呀。
杨青皱眉,怎么好姑娘一抓一大把,好小伙子都哪去了,真不应该管你,大学时,找个同学多好。她有些后悔,那时候感觉你小,怕上当,现在,她叹了口气,找个合适的,怎么那么难。
杨青问了几个同学的名字,不是结婚了,就是有了女友,要么出国,她叹了口气,那些小伙子急什么,一个一个这么早有主。
其中有几个,当年对贺宁表达过好感,贺宁感情上成熟晚,都当成了哥们,加上母亲警告过,不许在校谈恋爱,她怕的是,这些孩子,万一一毕业,不在本地怎么办,她固执的要求着,贺宁不能离开这里。她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她提过几次,我不能离开这里,贺宁奇怪,妈,你老家又不是这的,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杨青变了脸色,你不懂,你不懂,只说了这三个字,她就转身去了厨房,收拾卫生,贺宁发现,母亲有一条好,她多数能控制情绪,一生气,就到厨房干活,反正厨房的活,永远弄不完,今天收拾了,明天又有了灰尘,母亲进了厨房,一折腾起来,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不是晚饭多了个费时间的菜,就是厨房的玻璃特别的亮。
她知道母亲有故事,谁都有三亲六戚,可是她从小到大,倒是省事了,没见过父母双方的亲戚,父亲也没什么印象,好似她天生,就和母亲空降到了这个北方城市,感觉上母亲是南方人,她喜欢甜食,会刺绣,特别爱干净,说话轻声细语,都像南方女孩子。
对门的罗阿姨有一次说,你妈是南方人,所以皮肤好,她原来多白呀,原来,贺宁要问什么,罗阿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了话题。
罗阿姨是区里医院的大夫,不太忙,市里有几家医院,大家都爱跑市级医院,区医院就比较冷清。只是附近的人,感冒发烧过去拿点药,打个针什么。只是罗阿姨挺爱钻研的,家里的书柜里,摆满了书,她真爱这一行,非要女儿罗婷考了医科大学,罗婷头一年,分不够,上别的学校也成了,可是罗阿姨不肯,于是罗婷重读了一年,罗婷倒不是随母,是因为父亲也姓罗,家里,是罗阿姨说了算,罗师傅在一家工厂上班,脾气好,不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