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了客厅,程宗杨上楼前,还是叫住李波,不管什么情形,我愿意保你安全,不过,你要给我时间。
李波有些困惑,也有些感动,这个情绪倒是真的,相处几年,程宗杨什么人,他也有了解,他拒绝一切大的活动,深居简出,他只是待在培训学校里,做他的校长,除非这事是苏先生指定,李波现在相信七叔的话,有些人是不得已,有些是有顾忌,程宗杨顾忌什么,自然是桐园的安危,他一个脱身容易,可是一个桐园,他自然办不到,孩子太小,想想他来桐园时,二郎不到一岁,那个孩子,身体弱,三天两头闹毛病,李波当时明白了,程宗杨不可能让这么小这么弱的孩子冒险,那是要了二郎的命。
他批评过程宗杨小我,可是七叔反问他,如果是你,有办法可以保全妻儿,你会不用吗,你愿意拿二郎牺牲吗,李波犹豫了,他牺牲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可是牺牲一个小孩子,他也有些犹豫。
他不明所以,感觉程宗杨现在的情绪和喝酒时有些区别,有些不解,不过感激是真的,他微笑,谢谢姐夫,我尽量不给您找麻烦,我知道这里,也一样地让您费心,这两天,他也发现,桐园外面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七叔说是,新上任的冯远山安排的人,说是为程园的喜事保驾。
程宗杨上楼,先到了二郎的卧室,看了看二郎,摸了摸二郎的额头,这成了他的习惯,二郎小时候发烧高烧不退,去了医院输液才算退了烧,他是怕了,后来天天晚上,都要摸一下他的额头,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唐笛正在灯下挑选衣服,她难得的脸上是喜悦的神情,她看见程宗杨,你看看,这几件哪件好,反正阿清是穿婚纱,也就是在这吧,要是在海津,才不会让她那么穿,不过,是真的挺漂亮的,像个小仙女一样,程宗杨看了看床上放的七八件衣服,有洋装有旗袍,他摇头,我也忘记了,应该提前定一套晚礼服,唐笛摇头,算了吧,我也穿不出去,算了,我就穿我的旗袍好了,这天气有些热了,外面花香融了月色,窗户开着,能看见外面的月亮,她笑笑,明天是十六,多好的日子,顺顺利利的,阿清就是有福气,原来舅舅就说,阿清一脸福相,我看还真是,李波细心周到,不会委屈了她。
福气,福气,程宗杨心的话,现在阿清的福气,似乎不是握在李波手里,而是在李波的家人,那个代号七叔的人手里,他是华亭这条线的总负责人,程宗杨有他的资料,不过,没有照片,这个工作,人家做到位了,他可以细查,不过,却故意没有追查,甚至不让阿昌和桃子去查,他的话,不要节外生枝,做我们这行的,不必什么都知道,知道得太多,也是麻烦,于人于己无利。
不要节外生枝,做我们这行的,不必什么都知道,知道得太多,也是麻烦,于人于己无利。
唐笛还是挑了旗袍,她想想,特意选了红色的,这件还是程宗杨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在镜子前看了看,我是不是老了,程宗杨笑笑,行了,你才多大,是阿清成亲,又不是明珠,你老什么呢,阿清是妹妹,唐笛笑笑,她从镜子里看了眼程宗杨,转回身,你怎么了,有心事,你吃饭的时候,情绪还不错,那个打到你书房的电话,你后来一直在书房吗,她是知道书房那另有暗门可以从后院出去,桐园的机关与暗格,程宗杨都和她说过。
程宗杨马上说,你呀,太敏锐,我是出去了办点事,不是这个,是,他随口说桥都那边的事,冯远山端了他们在华亭的总部,这次面子跌得有点狠。
唐笛有些担忧,那是,他们损失太大了,这,于先生也难堪吧,我记得那个负责人,是他的人,好似你也认识,这个姓冯的,比你那个方大哥还狠毒还厉害,什么阴招损招都有,提到方可仁,程宗杨皱眉,不一样,大哥到底还留余地,没想和桥都那翻脸,他是为了权和钱,冯远山不一样,他真的是赶尽杀绝的姿态,我就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不会因为在那边留学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真是走狗吗。
这样的人还少吗,唐笛皱眉,你不用生气了,这样的人,你见得少吗,算了,有些人是人,有些人不是人,有些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有些人不知道,人怎么能理解,不是人的人。
程宗杨想想和冯远山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在南码头转,方可仁的死,他查清了原因,却不能动手,深层的原因,是佐藤要安插自己的人,和苏先生有个交换,如果方可仁主动退出,大家无事,可是方可仁不听劝,谁的劝不听,程宗杨也拉他在江边喝酒,劝他有时候天下的事,讲个时机,时机不对,不必强求,有时候退一步就是进一步,可以等待时机,别的地晃一段日子,苏先生总要用他,不在华亭,可以在东海或者金陵那边,哪里不是混,可是方可仁摇头,不成,那些地方,和华亭怎么比,华亭是什么地方,他不肯,他不相信苏先生会对他动手,他认为,他是苏先生的学生和义子,还是打手和刽子手,他不相信苏先生会真的拿他给佐藤当礼,他也要用人吧,我总是把好刀吧。
没想到,这把刀,在大的利益与算计之间,还是被舍弃了,不过动手的是冯远山,他为了提前上位,他出手,程宗杨当时就下了决心,这事,他要冯远山一个交代,冯不是什么好人,对付这样的人,他没有心理负担,不过要找机会。
他在码头转,因为有时候他和方可仁会在那喝酒,他们枪林弹雨中几年,那几年,他们谁离了谁也活不下去,一个给另一个挡枪,一个把另一个背出阵地,送到后方医院,他和他,曾经是同气连枝,只是后来,越走越远,道不同,可是他还是感觉,他是他的结义大哥。
心绪有些乱,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靠近,不过,到底多年职业本色,在对方离他十米时,他发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他回头,和一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看过冯远山的资料,只是没有照片,冯远山长于化妆,只是看眼神,就感觉,他就是,他心里明白,冯远山够厉害,居然盯了他,他是大意了,一个人跑这边来,不过南码头到底是吴队长的地盘,即使不靠别人,他也有自信脱身,如果没这个本事,他也坐不了现在的位置,表面上他只是个培训学校的校长,其实苏先生所有的暗里的谍报系统都在他手里,从苏先生成立这个系统,一直是他负责,哪怕他当年跑到吴中乡下躲了起来,苏先生在华亭报上发了寻人启事,他仍然不回华亭,形同叛逃。
可是一个多月后,他让方可仁找到,不得不回到桐园,苏先生晾了他一个月,见他时,也只是说,你闹脾气也有个尺度,不要太过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苏先生犹豫过,不让他管原来的谍报系统,可是盘算了手里的人,终于摇头,没有人比他合适,能力手腕心计,更重要的是稳,苏先生需要一个稳,不张扬不激进,要的是一个尺度。
就是程宗杨躲藏这一段日子,他要掌握的信息,都掌握,要运营的暗线,无一有问题,就冲这个,苏先生就有些忌惮,也有人劝他,关程宗杨一段日子,或者冷藏几年,苏先生问张秘书,张秘书摇头,二公子是年轻些,也可以理解,形势未明时,他原不知情,一走了之,也是沉稳之策,如果论能力论忠心,二公子不会做对先生不利的事,这一层,无人能及,就是方主任,也比不了。